谢狁在十里长亭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谢二?郎耳里,他暴怒无比,即刻就气势汹汹地进宫去。
谢狁料得他知?道消息后?必是要来讨说法的,于是早让李化吉去凌烟阁整理?他需要处理?的公务,再带到太极宫来。
他留出了足够的时间给?谢二?郎对质。
谢二?郎无比的生气,他一路进宫都畅通无比,就知?道他这位精于谋算的好弟弟正等着他入宫算账,于是就更气了,简直到了连肺都要气炸的程度,即使寿山再三提醒他君臣有别,但他的暴脾气仍旧难以容忍。
“谢三!城外那个叛徒是你安排的人,是不是?”
谢狁玉冠簪发,黑袍委地,受伤的手?臂包扎得齐整,被人妥善地用软枕托住,而他正用左手?端着茶盏,品茗一盏新出的秋茶,水雾袅袅下?,似乎连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谢二?郎真?的越看越气,咆哮道:“我确实安排了人,可是我是傻子吗?会在城外动手?,当?着李化吉的面动手??我是多自大才会小瞧了你的嘴,好心地给?你留个解释的机会?”
他本来的计划可是等李逢祥远离了建邺,安然无恙地生活几个月后?再突然杀了李逢祥。
如此,谢狁本就和李化吉之间有龃龉,李化吉很难不怀疑谢狁最开?始答应送走李逢祥就是为了借机麻痹她而已。
而哪怕谢狁最后?能?想办法让李化吉相信动手?的是谢二?,李化吉也会心生怨怼——你既知?道你二?兄有杀李逢祥之心,为何不更周全地保护他?你二?兄能?得手?,不过是因为你本来也想杀李逢祥,只是碍于我因此不敢动手?。既然不能?亲自动手?,于是放任你二?兄去做。
总而言之,李化吉怎么都会怀疑谢狁,谢狁怎么都洗不了杀妻弟的嫌疑。
只是谢二?郎万万想不到,谢狁不仅看穿了他的计划,还会反将?他一军,执子先?走一步,就彻底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了。
谢狁看着快气疯了的谢二?郎,道:“还望二?兄能?理?解,朕这般做,只是为了保住清白。”
清白?
谢二?郎道:“你谢狁弑君又杀师,现在倒是在乎起清白来了?”
“不一样,”谢狁淡道,“弑君杀师是朕想做且亲自做了的事,朕没?什么不好承认。可是朕名声再差,也不愿背未做之罪名。”
谢二?郎急道:“可我也是为你着想,你被李化吉牵心过多,一个好皇帝不该如此。你知?道整件事里我最生气的不是你来设局对付我,而是你为了一个女郎,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谢狁闻言,轻轻晃了晃茶盏,当?青绿的茶水漾出丝丝波纹,将?倒映其中的眉眼模糊时,他才道:“二?兄既知?城外动手?的是朕的人,自然也该知?道他下?手?会有轻重,些许小伤而已,还伤不了朕,你觉得这伤包扎严实,也不过是大夫收了银子,有意为之。”
要真?严重,谢家奴都受过教导,是很擅长处理?刀剑之伤,而马车上?也都常备伤药,根本不用特意跑到城里去请大夫。
这些都只是做戏给?李化吉看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谢二?要杀李逢祥是事实,他严严实实受了这一箭也是事实,难道就因为这箭不会伤及性命,也不留下?遗患,他就连‘哭一哭’的资格都没?有吗?
“朕也有一言要告诉二?兄,化吉不只是是朕的皇后?,更是朕的妻子,未来太子的阿娘。二?兄还是尽早放下?嫌隙,将?她视为家人为好。”
谢二?郎不肯,道:“你大度,你为了爱情昏了头,为兄却不能?忘记她杀你那一仇。”
谢狁估量着李化吉快要回来了,而谢二?郎还在执着往事,略有些烦躁,将?茶盏往案几上?轻轻放下?,道:“二?兄不觉得,你现在的做法和母亲简直如出一辙吗?”
谢二?郎一怔:“这从何说起?”
“母亲管束我们时,总以‘为你好’‘你还小,不懂事’为借口,方才二?兄与朕说话时,也提到了母亲的口头禅了,二?兄和母亲当?真?是越来越像了。”
谢二?郎下?意识道:“你胡说。”他一顿,声音大了些,严厉了些,“你胡说!”
谢狁道:“朕还记得二?兄小时候养过一只极可爱的狸奴,那是二?兄最喜欢的东西?了,可不巧,在一次逗弄之中,二?兄被狸奴划伤了手?,母亲便下?令将?狸奴杖杀。”
他含着笑,清润的眼眸定?着看着谢二?郎。
谢二?郎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谢夫人,那张总是慈祥、温柔却忧愁的脸,他不明白为何当?三种正面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时,总是能?让他感?受到浓重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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