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姜呈第一次离家出走。
没有为什么,他只是觉得无趣。
他随机来到了一个城市,住在城郊一个半旧不新但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店里。
旅店隔壁有一家新开业的奶茶店。
他晚上在房间的阳台喝酒看夜空时,听到隔壁新开业不久的奶茶店节奏快速的音乐声。他趴在阳台的围栏上,往下一看,还有一个装扮成雪人模样蹦蹦跳跳的大型玩偶。
玩偶跳得很努力很搞怪,路过的人总会被它的活泼吸引进入奶茶店。
城市霓虹灯下,笑闹声直入夜空
姜呈只觉得吵闹。
他捏扁铝制酒罐,打算从三楼阳台翻下去警告对方安静点时,看到已经退到人群边缘的玩偶,躲藏在开业庆祝的一排花篮后,摘下了玩偶的头。
那是一个短发的女孩子。
一个被夏夜的热气闷得双颊潮红、头发丝都被汗水浸湿粘在脸上的女孩子。
她应当是狼狈的,但是,她却还在笑着,眼眸比夜空中的星子还要闪亮。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边缘,却让姜呈无端地感觉,有一道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的一切分毫毕现地展现在自己的眼中。
她是黑白色背景之中唯一的色彩。
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肌肤,小巧可爱的鼻梁,红润的唇,温暖而灿烂的眼眸。
像是一只可爱的刚破壳的雏鸟,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世界。
也像是一朵山林中的野兰,自顾自地盛放,从不迎合世人的审视。
他的视野中,唯有她,清晰得如此震撼。
他的手还撑在阳台的边缘,右脚已经踩在了阳台的围栏上,却不想再跳下去,而是想就这样看着她。
他看到她在花篮后脱下那身笨重的玩偶服,身上的脸颊t恤也因为汗水粘在脊背上,勾勒出略显消瘦的脊背线条,还有……格外细的腰肢。
大约他两只手就能圈起来。
他看到她走入店中还了玩偶服,出来时,却偷偷摸摸地触碰店门口的庆典花篮。
左看右看,发现没人注意她后,她快速地抽出几支,拿在手里,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不过是几支廉价刺鼻的香水百合。
姜呈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
他能给她更好看的。
落后倦怠的城中村,鱼龙混杂。
挨挨挤挤毫无规划的自建房布局紧凑不见天日,房子的间隙是凌乱拉过的电线,路边停满了电瓶车,一切都混乱且无序。
住在其中的人,也难免带着一些颓唐且萎靡的气质。
而那个女孩却是完全不同,她即漂亮又开朗,像是一轮温暖的小太阳,十分引人注目。
姜呈其实也很引人注目,但是他胳膊上的纹身奠定了他不好惹的第一印象。
他的左臂上几乎都是纹身。
首当其冲地是一个逆三角形占据整个小臂的纹身,火焰燃烧上的恶魔骷髅头。
大臂上是一个倒王冠状的臂环,上面写着“carpedie”(及时行乐),下面是一个哥特风的十字架。
加上他刺猬般的短寸和凶戾的眼神,很有入狱三年归来仍是不良的进狱系气质。
理所应当地,他进入奶茶店时,柜台后的店员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还没说话,面前的人就两股战战地把另一个女孩推到了他面前。
姜呈一顿,面前这个,就是昨晚偷香水百合的小鸟。
“您好,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近看之下,她的肌肤白皙得能透光,上面还少许青涩的绒毛,五官带着些许稚气,大约年纪也不大。
眼眸中似乎有些细微的惧意,但是被她隐藏得很好。
说话的语调却很平稳,没有发抖,连唇边的笑容都是标标准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