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拖着逶迤的裙衫走到薛怀身旁,觑见他一派清明、并无半点绮思的面容,这才放下心来去瞧对立着的庞世薇。
“好生俊俏的表妹,瞧着比咱们府上花园里的芍药花还要再明艳几分呢。”瑛瑛赞不绝口道。
她越是落落大方地称赞庞世薇,庞世薇便愈发觉得双靥如火烧般灼烫不已,若是表嫂没有出现,她只怕早已倾身扑入了表哥的怀抱之中。
然后呢?
表哥已然娶妻,即便表嫂不得表哥的欢心,莫非她还恬不知耻地想做表哥的妾室不成?
“多谢表嫂夸奖。”庞世薇声若蚊蝇般地说道。
瑛瑛瞧着她素白如絮的恬净脸庞,少女情思、难堪之色毫不遮掩地写在她的脸蛋之上,定是被亲人捧在手心宠爱的女孩儿,才会如此娇憨地不知世事。
若换了她,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纰漏百出地让人撞见自己向表哥吐露情思的一幕。
瑛瑛暗自叹息了一声,便回身伸出皓腕勾住了薛怀的臂膀,并当着庞世薇的面亲昵地攀附着薛怀,并冲他盈盈一笑道:“夫君可要为表妹的婚事多上些心,这样如花似玉的表妹,总要嫁得个样样都好的夫婿才是。”
她的突然触碰让薛怀怔惘了一瞬。
他从不曾在人前与女子如此亲密,正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不适的时候,瑛瑛已卷起修长的指节,在他掌心中央勾出了几道笔画。
“死心”二字犹如幡铃一般点醒了无心情爱的薛怀。
表妹眸中裹着的热泪,此刻瞧见他与瑛瑛执手相握时的黯然神伤,都在佐证着她对薛怀非同一般的情意。
薛怀只踟蹰了一瞬。
便反手握住了瑛瑛的柔荑,并将自己身上的墨狐皮大氅解了下来,披在瑛瑛的身上。
“白日里暑热,傍晚时分却有几分秋日里的寒气,你该多穿两件衣裳。”薛怀掩着璨亮的明眸,极为别扭地说道。
此刻的庞世薇亲眼瞧见了表哥表嫂的恩爱模样,才知晓姑母那番表哥对表嫂冷淡无比的话语不过是在哄骗她罢了。
此情此景,羞愤难当的庞世薇不愿再恬不知耻地待下去,便带着柳珠等人仓惶离去。
待她清瘦的身形消失在回廊之上后,瑛瑛便敛起嘴角的笑意,缓缓抽回了自己被薛怀握在手心的柔荑。
她垂首盯着自己的足尖,像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说道:“方才情急之下冒犯了夫君,还望夫君不要见怪。”
手心的暖意被骤然剥离,薛怀尚有一丝凝愣,却见瑛瑛已放低身段向他认了错。
薛怀身量高挺,从上至下地打量瑛瑛时,只能瞥见她蒲扇般的墨黑睫羽。
睫羽忽闪忽闪,让人不由得品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明明是她撞见了自家夫君与情意深深的表妹凑到了一处,她善解人意地保全了表妹的面子,还大度地与薛怀演了一场夫妻情深的戏码,好让表妹死心。
明明是薛怀该向她道谢才是。
可低头认错的人却是瑛瑛。
薛怀不由地将他名义上的妻子纳进了眼中,再度起了疑惑——她从前在徐家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你没有冒犯我,是我要向你道谢。”薛怀拢回纷乱的思绪,倏地对瑛瑛说道。
斜阳西沉,各房各院的丫鬟婆子都忙着去大厨房领各自份例的膳食。
人潮攒动,薛怀瞥了眼岿然不动的瑛瑛,头一次将诗书古籍撂在了一旁,只对瑛瑛说:“走吧,该用晚膳了。”
今日的晚膳由松柏院的厨娘所做,薛怀只用了几筷子便向秦嬷嬷讨要了茶水,瑛瑛也停了筷子,只草草用了几口便让人撤下了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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