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躺在冰棺里的人。
“姐……姐夫……他一直……一直在这吗?”许清潭一边搓手哈气一边哆嗦着问萧承澜。
萧承澜神情温柔地望向冰棺里安详睡着的人,并不说话。
许清潭注意到他的习以为常,她知道了,他肯定常到这儿来。
萧承澜轻声开口:“你知道吗,我在这思念他的时候,心是暖的,身体是冷的。时间一长,我的心感到冷了,因为,我也后悔了。”
他说的缓慢而痛苦:“很后悔……很后悔……”
许清潭是第一次听他自称“我”,她终于待不下去,快步跑了出去。
原来,时光从未曾善待他们。
经年累月的爱意一经释放,谁也无法阻挡。
许清潭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记得她放下了皇后的仪态,在严寒的冬夜放声大哭。
她不想埋怨他,因为她知道萧承澜心里的那个人很好,好到她从小到大敬重钦佩的姐姐也喜欢。
时间一天天流逝着,她无数次抱着幻想,就算萧承澜心里装着别人,他心里也只装着那一个人。
她不用走进他心里,只用陪在他的生活里。
她以为只要他们都不说破,便能假意相互陪伴下去。
然而,一切只是她以为。
第七年,东离国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现有局面,无形中牵扯了众多人的命运。
启澜七年初,东离国东离山上的一个毒医出了名,出名原因很简单,据说他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这听上去多么令人艳羡。
一时间,各国有头有脸的名门贵族趋之若鹜,对东离国的岐黄之术竞相争习。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萧承澜。
这一年,萧承澜开始把国中大事都交给陆时彦处理,而他带足暗卫精锐,远赴东离。
历经此事,许清潭再次看清那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她更明白为什么会喜欢他了,说她飞蛾扑火,看,萧承澜一样是飞蛾。
原来他们都那般固执,同样爱而不得,一样同病相怜。
五个月后,萧承澜回来了。
许清潭听说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远近闻名的毒医。
深夜的君凤宫里,许清潭猛然惊醒,她感觉有人蒙住了她的嘴巴,睁眼一看,确实是。
来不及惊恐,就听见那人赶忙着劝她:“嘘!皇后娘娘,别出声,我没恶意,是来寻你帮忙的。”
许清潭停止了挣扎,那人松开手先行出去,这时她才闻道鼻端的一股气味。
披上披风出去后,在大殿微弱的烛光下,她看清了那人头发凌乱的相貌,最醒目的该是他腰间挂的大葫芦。
殿里是东倒西歪昏睡着的宫女,想必是给他药晕的。
看见许清潭盯着这些宫女看,他解释道:“小问题,等明早自然就醒了。”
他走上前行礼,“草民也是听看守我的小宫女说,皇后娘娘宫殿就在不远处,我才冒险来试一试,皇后娘娘你可一定要救救我,那萧承澜他就是一个疯子。”
许清潭微微皱眉,淡定点头道:“你继续说。”
毒医继续:“对了,我叫毒灵子,住在东离国的东离山,最近一年老是有人去山下寻我,说什么拜我为师,让我赐个灵丹妙药,我厌烦得很,就在山脚布了些迷雾毒瘴,知道那些有毒,来寻我的人也少了。
但是三个多月前,萧承澜带着一帮人来到山底,他们不怕我的瘴气,不怕山上那些蛇虫鼠蚁,一直往山里进。
我知道拦不住,就下山去见了一面,和那带头的萧承澜聊了几句后,我机灵地借助山里的优势跑了。
他们一群人不要命的想抓住我,那我害怕,当然得继续跑,我就到处躲。我也不想害谁性命,他们伤一个,我就悄悄救一个,我就打算跟他们耗着,反正这山上我熟,我觉得没人能找到我。”
许清潭听得有点同情他了,那些都是皇宫的暗卫死士,有胆识,有身手,只管服从主子命令,哪是那些追求消灾去病的达官贵人、小老百姓能比的,她还是表现如常,问道:“然后呢?”
然后毒灵子变得极其愤怒,他粗喘着气,咬牙切齿地回:“然后啊,然后我就觉得不对劲,周旋几日后,那群人下山了。
我本来当作他们是放弃了,高兴了一阵儿,没成想过了几日后,那群人又回来了,还扛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看许清潭听得认真,他还有闲心逗问她:“你知道扛的什么吗?”
许清潭假装思索一下,也不知道,好奇的凑近问:“是什么?”
毒灵子摇头,“鞭炮啊,啪啪啪啪的那个鞭炮。”
许清潭目瞪口呆,“啊”了一声,显然不太明白。
毒灵子想,是啊,他也不太明白那个疯子,他好好的东离山招他惹他啦?
毒灵子接着说:“萧承澜他还怕我躲在山里看不见,派手下在树尖上挂了好些,隔一断距离挂几棵。你是没有看见树上那些骇人的红串串,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树开花了呢。”
毒灵子似乎说累了,他还倒了杯茶喝,喝完又道:“那我肯定不能拿我的山开玩笑是吧,什么奇珍异宝啊,名贵药材,稀禽异兽可多了,而且山上还有我师兄,我就吓得跟他回来了。”
“下山时,我还提醒萧承澜,那东离山是东离国很重要的资源,我又和东离王有交情,要是他毁了,东离不会放过他的,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啧啧啧,那口气。”
毒灵子马上正襟危坐起来,学着萧承澜:“区区东离山,我要是想,东离国也可以尽归于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