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自己又回到了年少时的某个荒诞梦境中。
当杨帆松开她时,成茵才察觉自己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唇边的热度余温还在,尽管她依旧摆脱不了懵懂之感。
杨帆扶着她的肩头,哑声低语,“对不起。”然后,他把她揽进怀里,一声不吭地拥住她。
成茵恍惚地想,他的“对不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被他用力搂着,面庞紧紧贴在他风衣的拉链上,那一丝冰凉的感觉总算给了成茵一点真实感。
原来此刻,她是置身于杨帆怀中,那个她从小就喜欢,却总是追而不得的大男孩。
当她听到有抽泣声传入耳朵时,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泪水淹湿了杨帆的胸襟,他把她搂得更紧,下颚牢牢抵在她头顶上,那举止中蕴含的怜惜让成茵的泪水流得越发厉害。
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哭,她甚至应该笑,因为她终于征服了她一直想要征服的那个人。
她为自己此刻的表现感到羞愧,却又无能为力。
待她平静了一些,杨帆抬手为她拭干面庞上的眼泪残痕,银白的光线下,他盯着她的目光里是异乎寻常的柔色和疼爱。
“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指责你,不该那么凶地吼你。”他检讨着,顿一下,又低语,“成茵,我爱你。”
今晚他想见她,原来只是想对她说这句话,就这么简单。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句口号,也不是一件赠品,而是一个事实。
对成茵来说,这句话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爆发力和震撼力度,它缥缈轻柔得像一缕烟雾,在空气里妖娆起舞,成茵不觉低下头去。
杨帆静静地等着她,等她给自己一个回应。
可是,过了许久,成茵也没有把头抬起来。
一阵风吹过,杨帆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穿透了似的,有种凉飕飕的寒意。
“也许,我是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他盯着她,“你给过我机会,但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我没能珍惜。”
成茵还是沉默着。
他无声吁了口气,“我不会逼你,但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作出决定并肯告诉我的那一天。”
他终于松开了她,又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身默默离去。
成茵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唇边的辛辣余韵未了,她用手指轻轻碰触一下,火烧火燎的感觉立刻传染到指尖,她像烫着了似的赶忙缩开手。
她把脸埋进枕头,用闷热裹住着了火的面庞,任由心里的一股灼流滚来滚去。
“我该怎么办?”她问自己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迷茫。
15-4
一大早,成茵顶着两只又红又肿的大眼泡出现在林如辉的办公室,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芬妮,你没事吧?”
“没事。”成茵有点不好意思,“昨晚上喝多了水,又没睡好,所以眼睛有点肿。”
“很紧张?”
“嗯,有点。”
林如辉又瞥了眼她红肿的眼泡,迟疑着道,“如果这样,那一会儿还是我来讲吧。”
“不,不用!”成茵赶忙抬起头来,“我能行的,我都准备好了!”
“真的?”
成茵使劲点头,昨天晚上她几乎通宵未睡,时间全花在背这些文案上了。之所以这么用功,主要是因为她躺着也睡不着,思路拐几个弯就转到杨帆丢给她的那个命题上去了,还不如起来做点实事呢。
在成茵信誓旦旦的保证下,林如辉勉强同意仍然由她主持会议的介绍版块。
谁也没想到,在瑞远气派豪华的会议室里,成茵的表现出人意料地好,不仅叙述井井有条,赵总提的各种问题,她也能应对如流。
林如辉满意地望着成茵,他果然没看错她。
在进一步的接触中,成茵了解到赵总属于瑞远的少壮实力派,他早就对集团内部的官僚拖沓作风以及一些大锅饭现象十分不满,这次的革新要求也是在他的力主下才得到董事会批准的。
成茵对林如辉与赵总是怎么联系上的不得而知,但从两人一见如故的攀谈中,她能感觉到林如辉的自信不无道理。
部门内,弗兰克要求大家全力以赴给成茵和林如辉支持,不久,林如辉新招募的两位成员也前来报到入职,他把他们都安排进来做瑞远的项目。
瑞远项目以声势浩荡的姿态成为部门内的年末重戏,连高翔也不得不让步,将部分资源贡献出来——至少在表面上如此,以免被人指责拖了后腿。
成茵是整个项目的总责任人,当然只是名义上的,很多关键步骤依然少不了团队讨论和林如辉的定夺,但这对她来说,依然不失为一个良好的见识平台,她不仅从林如辉身上所学颇多,也因为自己置身其中,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只是打个杂,跑跑龙套,很多想法和观念也就有了本质不同,这样的锻炼对她的进步而言,是质的飞跃。
表面上,成茵一帆风顺,志得意满,但内心里那个不为人知的结还在。
杨帆还在等她的回复,尽管这段时间,他没骚扰过她,可她知道,他一定会等,执着地等。
夜深人静时,成茵把工作丢在一旁,趴在床上玩一只谢湄旅行归来送给她的玩具小猴。
每次只要她按动机括,小猴就会嘿咻嘿咻往旗杆上爬,等抵达杆顶,再顺着杆子呼溜一声滑下来,乐此不疲。
小猴龇牙咧嘴,对着她没心没肺地笑,而且永远是这副表情,活像多年前的成茵。
可人总会长大,人心也会不知不觉地起变化,曾经那样渴望得到的东西,有朝一日忽然送至面前时,她却已经失去伸手拾起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