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缠斗起来,江瑜欲出手相助,想到自己半吊子的身手,又担心会添乱。
“想去便去,总好过无所作为。”丹枢语气淡淡,目光却从未在假山上移开过。
江瑜一愣,心中已有决定,深吸一口气,抄起抵门的木根冲向假山。
商屿丞应对游刃有馀,已经将对方逼的不得不从假山退下来。正好同冲上来的江瑜打瞭照面。
江瑜手中长棍抡起,凭著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并没落下风。商屿丞抱臂看著,江瑜惯常用剑,乍然换瞭武器使得不甚熟练,棍子挥出的每个招式都有用剑的痕迹。
江瑜进攻的空档,左臂露出破绽,对方迫近,匕首朝他左肋刺去。商屿丞树枝挥出,恰到好处格挡在匕首和肋骨之间,树枝也被斩成两截。
商屿丞不予再纠缠,欺身而上,握住对方手腕,右手半截树枝刺向对方眼睛。
“住手!”
屋内传来急切的呼喊,屋门被拉开,一个上身赤裸,腰腹绑著绷带的男子扶著门出来。他伤的很重,隻是几步路,他额头已经满是冷汗,腰上的纱佈被鲜血染红。
商屿丞手中的树枝堪堪停在那人眼珠前。
“赵副将!”
江瑜脱口而出,这人正是他们想找,却始终没找到的赵副将。
赵副将恍惚一瞬,也认出瞭江瑜,喉间哽咽一句,“小公子!”
其馀几人面面相觑,瞌睡来瞭枕头。
【修】
厢房裡,商屿丞正在帮赵副将检查伤口,这伤有几日瞭,但身体的主人一直没有上药休养,导致伤口反複开裂。如今情况很严重,幸好上次在药铺剩下的药和线他都带著。
伤口又长又深,从肋骨到肚脐,几乎划开他半个肚子。商屿丞清理外翻的伤口,用烈酒浇在上面,硬是让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生生疼昏过去。
孟淳背靠著门口,仰头望著斜阳西斜,残阳如血染红瞭天边。思绪飘远,一会儿想到归梧的母亲,一会儿想到博贤学院,最后到商屿丞精湛的医术。
“你究竟是谁?”
商屿丞迈出门的脚步一顿,侧目反问,“你说呢?”
孟淳站直身子,打量他的目光中带著审视,“商丘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天潢贵胄。你熟知市井把戏,可以说你是见多识广,可你的武功和医术都不是一国太子该会的。你是不是鸿辉帝派来冒名顶替的?”
商屿丞失笑,有这个疑问的,不止孟淳一人,觉得他是假的,估摸独他一人。商丘主动与东丹结盟,鸿辉帝更是将膝下唯一的儿子送来归梧,此事天下皆知。若商屿丞的身份有假,东丹隻需顺水推舟拥护他上位,挤掉那个货真价实的真太子。那可是皇权,天下最诱人的东西。
届时,一个无人可用的冒牌货,隻能紧紧依附于东丹。现成的傀儡,不费吹灰之力将商丘收入囊中。
都说商人阴险狡诈,唯利是图,其实,站在金殿中的那些人才是。
商屿丞挑眉,“我若是假的,你打算去告发我?”
孟淳一噎,扭过脸看向一边,“你们商丘背信弃义,骗我东丹十二万精兵!”
商屿丞摇头,感慨:“这话若是被博士们听瞭,定然留你在学院多待几年。”
孟淳不解,“什麽意思?”
商屿丞不答,转身回屋。
屋内,赵副将已经醒瞭,刚刚扮鬼的少年一会儿喂水,一会儿拍背,忙得团团转。
赵思远靠坐在榻上,面色苍白,“拜见小公子,这是我义子——翟英。”
名叫翟英的少年朝江瑜行瞭个礼,便退到一旁。
江瑜:“赵副将为何会受这麽重的伤?”
“那日禁军携圣旨前来,要将大人以及我等一并收押,罪名是造假兵册,贪墨军饷。他们来的太快,我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如果罪名坐实,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搏,去归梧面圣陈情,还有一线转机。”
赵思远将当日经过讲明。
江瑜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我有一事想问,望你如实相告·····我父亲可有贪墨军饷?”
赵思远面色一僵,缓缓点头,“姚州兵籍册确有问题。”
江瑜的手不由握紧,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无不在告诉他,他敬重的父亲是个贪赃枉法的罪人。贪墨军饷,铁证如山,律法面前,不容有私。
赵思远见他神情,辩白道:“小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姚州并非外人看上去那般锦绣,作为东丹粮仓之一,姚州首要之务就是储存粮食,以供朝廷调度。可自八年前那场大灾之后,粮食却是逐年减少,于知州想瞭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隻得去其他州府买粮。可是如此庞大的银钱,府库无法支撑,不得已隻得裁剪军队,複耕于田。可远水解不瞭近渴,大人和于知州商议后,便在当年上报兵籍人数的时候,虚报瞭一万人。”
江瑜袖下的手松瞭又紧,问道:“为何不及时陈情?”
赵思远叹瞭口气,“这笔钱帮姚州渡过瞭难关,总督大人本想在来年将人数改正,并向陛下阐明缘由。不成想,天灾过后多处粮仓毁坏严重,需要修缮重建,府衙入不敷出,也隻能将错就错下去。”
这话说起来简单,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拖得越久把柄越大。江辙和于洪山都懂得这个道理,却苦于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丹枢淡声开口,“出征商丘便是个好机会,战场上伤亡在所难免。”
“的确是好机会,可······”赵副将话到一半突然顿住,目光看向屋内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