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锐意看着她许久没有回答。
隔着面具不太能准确判断他的神情,但这人惯常看戏似的讥诮与嘲讽,是面具都无法阻隔的——招秀直觉他在憋坏。
鉴于对此人的了解,这种沉默背后必定会有能为难她的东西。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
去云鹤湖查“紫微星”,标准答案都给了,寻觅突逢剧变、失亲独孤之辈,而且大概率会是少年,既然范围确定,又有书院与密瓶轩联手通查,不可能筛不到人。
所以此人身上有什幺意外之处,可以与她扯上关系,至于这家伙这幺指望着看热闹?
“说。”她直截了当道。
简锐意于是拢着袖子,慢吞吞道:“云鹤湖有一岛,名为琼岛,因岛上有玉矿而得名。”
“琼岛四面环水,有水上栈道与别岛共通,住民大多为聂姓,百年繁衍,同气连枝,富足安康,是云鹤湖众多岛屿中最为丰饶的岛屿之一。”
招秀等着他的转折。
简锐意倒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此月上旬,琼岛剧变,岛基损坏,半座岛陷落于水,村落毁于一旦。”
招秀脑中由此话而生的画面感极强。
她几乎是震悚般微微后仰,死死盯着简锐意。
招秀先关注的肯定是人。
百年之间,即使是几户人家都能发展成一个泱泱大族,琼岛富裕,人口只多不少。
他只说村庄被毁,没说陷落半边岛屿之上的村庄被毁——也就是说,村庄几乎全灭。
毕竟岛屿地形四面不一,民众不可能均匀分布,若非族居一端,都是聚得极拢。
她明明已经猜到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遍:“多少人?”
简锐意语气没什幺温度,肯定道:“全岛。连同采玉场雇佣。”
“留多少活口?”
“一个。”
在场所有人闻说都无比惊骇。
几个暗部与书院两少年全都竖起耳朵听两人交谈,苦于不好插嘴,只能扎心挠肺,听着干着急。
招秀深吸一口气:“为何?”
简锐意答:“深夜失陷,事发突然,多处地陷连屋带人一同埋落,倾覆之际已伤亡惨重。那夜暴雨,附近又水深千尺,无所防备之下实难生还。”
招秀的大脑都在嗡嗡颤动:“那人如何幸存?”
“灾时独独未涉及她家,她卧病在床不得起,父兄母姊赶去救灾,一同丧生。”
这种宿命式的灾厄让招秀呼吸困难,连同视野都一阵一阵发晕,但面具后的她极为熟练地压下近乎沸腾的情绪,掩去任何有可能露出破绽的反应,只死死地盯着简锐意:“天灾?人为?”
“半人为半天灾。”
招秀习惯他的说话风格,这话刚入耳中,已经在脑中自动补全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