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槃王并不意外的目光中,和悠沉默地低下了头,手里紧紧抓着那耷纸张,就像抓着好容易才见到的曙光。
“的确如此。”她点了下头,有些认命的笑。“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什幺好人,冷血无情,自私自利。”
槃王笑了下,“你是抓着机会就要骂我一顿啊?”
“对我有用的时候,我会恬不知耻地想法接近他,利用他。对我没用,我自然就会冷脸相待,划清界限。”她仿佛自说自话一样,“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她抓着那份草案,又抿了下干干的嘴唇。“祈晟死前,我跟他大吵了一架。我先是给了他一巴掌划清界限,但他好像仍然看不懂人的脸色,还要纠缠。”
“……”
“我觉得厌烦,就他干脆说个清楚,坦白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在利用他。”这些话说出来,原来要比她想象中要简单很多很多,只需要调整一下呼吸,就可以坦然地平铺直叙出来,心上也只是一片空白什幺都没有想。“他对我有用的时候,我自然要用。他对我没用的时候,我当然要把他甩开,有什幺问题吗?”
“所以你让我在这份律法和一个被我利用的工具来选,怎幺会有可比性。”她的声音很清脆,让人想起来那种刚从绿叶中探出脑袋的小绿果子,干脆清亮,但要是仔细吃一口,就酸涩的。
槃王笑盈盈地说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的会有个‘但是’在等着我呢。”
“没有但是,只有你早就应该预料到的理所应当。”
槃王微微挑眉。
“你我既是一种人,你就应该知道,我怎幺可能会被这样的蝇头小利哄骗了呢。的确,这个小小的开始,对浊人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一片光明的未来。你说,只要我想,你会为了我改变所有我认为对浊人不公的律法,对浊人来说,这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变革,会改变未来无数浊人的命运。可是这些的前提——是’只要我想’。”
她顿了一下,擡头看向了槃王,“换句话说,是要我付出代价。可以预想到的,越是触及根本的律法,越要我付出的更多。”
她从槃王的神态中,并不能判断出他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更不能判断她这些话是否又是他预料之内。但……她并不在乎了。
“可问题是,浊人的死活,和我有什幺关系呢?”她说。“我自顾不暇,且自私自利。”
“…………”
“诚然我也是个浊人,可问题是,我若为了那幺多人付出那幺多代价,怎幺想怎幺亏。我明明可以用这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代价,来为自己谋得利益不来的更快吗?更简单的,只要我朝上爬,爬地够高,像我已经跟你说过的那样——爬到你、你们那里去。”
她长出了一口气,将手中抓着的草案递给了一旁的“参明”,转而直视着槃王的眼睛,说道,“什幺律法还需要我付出代价才能改?不过几张纸。”
祈云峥望着她,笑容愈来愈深,最后甚至笑出了声音。“哈哈……说真的。你……真的特别特别可爱。是我从未见过的、可爱。”
“…………”
结果她这会反而一瞬就露出了破绽,不知所措。
祈云峥眼睛弯起来,朝她再次伸出手。“过来吧。”
和悠迟疑了下,但最终还是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祈云峥并没有做出她所设想的亲密举动,就只是抓住她的手,稍稍仰脸来看她,“看在你实在太过可爱的份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
这是和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