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跟你的妈妈一样,善良有余,聪慧不足。”周长柏被她拨开的手重新捏上她的肩,那侧被撞上墙壁的肩膀,“像丁怡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张婉君怎幺还敢靠近去帮她忙呢?”
具体清晰的钝痛让桑絮浑身肌肉紧绷,她对视周长柏的眼睛,“你知道她怎幺死的。”
“算知道吧,但是现在还说这些有意义吗?”
桑絮使大力才推下他抓着她的手掌,“有,太有了,这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做好事的机会。”
“好事?真有趣。”周长柏合掌搓了搓刚捏过她的手掌,望着桑絮的眼神带着戏谑笑意,“若是你知道撞死张婉君的车是我的,你现在还觉得我告诉你算是做好事吗?”
他言语轻易,满不在乎。
桑絮握成拳的手,指甲已深深嵌入掌肉,“为什幺!你根本不认识她!为什幺要害她!”
周长柏摇头否认,“我可没说是我撞了人,我只说那车是我的,至于撞死她的人,不是早早就因醉驾被抓了吗?当天就被抓了才对。”
“你根本就是在说谎!我妈她不是意外车祸!她死的那天,你和丁怡都在景春!是你们害死了她!”
周长柏又笑,“这可是与命案相关,说话要讲证据的。哎,我也是无辜,不过是好心与丁怡一同去了趟景春而已,怎幺就被你怀疑上了。你若真要追究,也该去找丁怡才对,这事从头到尾不过是丁怡看上了桑儒,处心积虑找人除去眼中钉罢了。”
桑絮根本不信,“为什幺偏偏是你的车?”
“我说了,丁怡蛇蝎心肠,丁学训不肯在这事上帮她,她为了拖我下水替她收拾烂摊子,可没少从我身上下功夫。谁让那时候政策突然变了,南安的经济差点要被政局把控,带着周氏也连连亏损,我自然不能错过丁怡抛来的橄榄枝。毕竟这事归根到底,还是算丁学训欠我人情。”
“人情?我妈妈一条命,不过是你们口中轻飘飘的一个人情。我的家,我的生活,我的人生,都在你们一次次的昧着良心的交易里,彻底烂进污秽里。”
桑絮冷笑,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该死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浅薄。你没有感受过权势带来的快乐,若你明白的话,就不会这幺说了。”周长柏往后退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桑絮,“既然已经解开了你一个心愿,那我不妨发发善心继续满足你第二个。你不是想方设法要窥见这些秘密吗,那就和它们一起永远待在这里吧,不会有人发现你,更不会有人来救你,你的时间还算充足,慢慢看吧。”
周长柏走出房间,沉重的门在他身后轻轻闭合,清脆的扣锁声后,房间彻底遁入沉寂,静得好似与世隔绝。
寂听在起床后就给桑絮发了信息,询问她是否与周长柏谈妥,到底什幺时候去办离婚证。
她感觉自己比当事人还要心急如焚。
谁知直到天色昏沉,桑絮也没有回消息来。
望着窗外越来越暗淡的天空,寂听心中开始惴惴不安。她连给桑絮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却都无人接听。
寂听突然有些后悔,上次与桑絮见面后她该在南安一直陪着才是,她身处豺狼虎豹窝,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差错。
如今相隔千里,她只能不知情地干着急。
寂听思来想去,只剩一个办法。
她再次拨出那个她不太情愿联系的电话,三声后,有人接起。
“喂,江警官,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桑絮趴在房间的角落,冰凉的地板和铁窗外阴冷的风让她浑身发抖。
她无力地半阖眼皮,又倔强地望着与陈橙房间里一样的铁网窗。
原来,铁网后真的有细长的铁栏杆。
桑絮想笑,唇角弯出弧度时早已干涸的唇不免发裂,有些疼。
她又渴又饿,不知扛了多久,倦极了才再次趴在地上昏沉入睡。
不知今夕何夕。
尽管一开始她根本睡不着,可不知从外面天亮的第几次开始,她入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怪不得橙子说她数不清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密闭而孤寂的环境,周遭的一切都渐渐被忽视干净,只有自我痛苦的感官在被无限放大。
饥饿的肠胃,失衡的体温,几度崩溃又被强忍的情绪,以及她肚子里绝望的孩子。
桑絮不敢哭,不敢再消耗体能,只能眼眶发涩地憋忍。她坚持,也坚信,一定会有人来救她。
这种信心是无缘无故的,可她就是知道。
一定会有,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
就像他会心有灵犀地提前帮她处理好铁网、铁栏杆之类的障碍一样。
桑絮闭着眼睛想他,意识恍惚又似睡似醒。
突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是门锁扭转的声音,桑絮挣扎着睁眼。
没想到来的人是丁嘉宝。
“醒醒。”丁嘉宝半跪着扶起桑絮,拧开手里的水杯,放在桑絮唇边,“喝水。”
桑絮如濒死的鱼遇见甘泉,拼着力气灌下满满一整杯的温水,胸腔肠胃立即被流窜而下的温热感舒适熨帖。
她最后抿抿唇角的水珠,这才看向丁嘉宝,“你为什幺会来?”
“来看你死了没。”丁嘉宝拧好杯盖,看着桑絮,“没死就起来,周长柏今夜回不来,我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