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你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康复实验。”
哪怕医生狼狈得眼镜都要被游望弄掉,仍是坚定了自己的研究目标。
“只是实验的对象,都像你一样身受重伤。他们有些永远没有办法醒过来,心脏监控的线条悄无声息变回直线;有些幸运一点,醒过来之后,生命迹象平稳,能发出声音,存活时间超过81小时;还有一些跟你一样,醒来之后能够说话,能够下床走动,存活时间长达125小时42分钟。”
游望恨他的冷漠,讲述一个个生命的逝去,就像一串串数据。
125小时42分钟,算下来也不过是五天时间。
游望愤恨的问道:“我是哪一天醒的?”
医生准确的告诉他,“两天前,公历十月十五号,农历九月十三号。”
今天是十月十七日,农历九月十五,满月。
也就是说,游望这样的实验对象,很快要死了。
他松开手,盯着医生痛苦的咳嗽,缓解几近窒息的喉颈,忽然觉得没意思。
人在清楚面对自己死亡,知晓自己最终死亡方式和时间的时候,都会平静的觉得没意思。
一块块墓碑在月色之下,像是安静的座牌。
上面标好了死者的姓名,等到他们躺进去。
从数量来说,医生的实验对象多到不需要特别关照游望的地步。
也许在他醒过来之前,这些躺在坟墓里的倒霉鬼,已经给医生提供了充足的数据,验证了他那些昂贵的药剂、那些持续输入的液体、那些难吃得要死的病号餐,对于“康复”一点用处都没有。
游望捡起一束桂花,闻到了与病房里相同的甜香。
他升起对墓碑之下逝者的濒死共情,控诉了这个满口谎言的医生。
“所以,你的实验对象都死了,你就随便挖了一个坟,把他们全部埋在这里?”
“不是全部。”
医生的声音仍是冷静、冷血、冷漠,如温柔满月也无法融化的坚冰。
“最初的实验对象,因为自身原本的伤势过重,根本没有办法用常规的治疗方式救治。在他存在意识的27小时53分钟里,我尝试了所有能用的救治方案,导致他身上残留了大量辐射和病毒,即使是尸体也成为了极大的污染源。”
“这样的实验对象,必须做无害化处理,我没能将他葬在这里。”
“还有一个……”
医生在明亮月色之下,眼神悲戚温柔的看他。
“活着走到了自己的墓地。”
也许他是特殊的。
游望想。
濒死的人都会逐渐失去力气,连病房都没有办法走出来。
而他可以一路跑到墓地,除了觉得有些脱力,头脑胀痛,并没有死到临头的预感。
毕竟,他是经历过死亡的。
锋利刀刃,带着他无法阻止的力度,一刀一刀砍向他的后背、脖颈、手臂。
即使在半个月之后,也能在飘散着桂香的夜风中,清晰回忆起彻骨寒冷。
游望累了,直接坐在了自己的空荡墓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