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种东西,就是时时刻刻遭受激素的控制。
多巴胺控制高兴。
肾上腺素控制愤怒。
催乳素控制父爱母爱。
过量成病。
过少也病。
好像一具任由激素摆布的木偶,脆弱得惹人发笑。
游望看着舒从月,在对方担心的视线里,逐渐平静。
舒从月这样的人,完全可以给面前这具复活的身体,注射过量的激素,让他爱上舒从月。
但是舒从月没有这么做。
“爱是什么激素?”游望问他。
他说:“苯基乙胺。”
“那你复活我,是缺什么?”游望对他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缺爱吗?缺苯吗?”
舒从月没好气的回了:“缺心眼。”
这人是挺缺心眼的。
除了舒从月,谁会傻乎乎的执着十九年,顶着一片违背伦理、无视人权的骂名,只为了复活一个毫无价值的高中生?
游望握住他的手,“你来到我家那天,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说:“生日快乐。”
“嗯?”游望一愣。
舒从月温柔平静的看他,“那天我去你家,是想跟你说,生日快乐。”
按照曾经的人生规划,舒从月的高三非常繁忙。
他从小学习油画,极有艺术天赋。
在那一年的中秋结束之后,他将踏上属于自己的求学之路,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他想和游望告别。
想和游望说生日快乐。
想送游望一束亲手摘下的桂花,祝游望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心想事成。
“当医生也挺好,我喜欢数据。”
舒从月跟数据打了十九年交道,已经改变了曾经十八年的人生。
“艺术存在不确定性,数据才是唯一的真实。”
真实的心跳,真实的呼吸,真实的活着。
艺术超越时间获得永恒,可他想要的永恒是停留在时间之前的瞬息。
“可是你的油画很有天赋。”
游望对艺术一窍不通,尝试去夸奖舒从月,“我看到你卧室的画……”
“那些东西不重要。”
舒从月打断了他,似乎并不想谈这个,“今天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我想睡卧室。”
游望补充道,“我自己的卧室。”
游望躺在熟悉的床上,仍是熟悉的感觉。
他一想到这张床久违了十九年,就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舒从月这样的人,完完整整保留了他存在过的痕迹,拼尽全力让他醒过来。
油画不重要,那重要的是什么?
被叫停的研究?被指责唾骂的成果?
还是……
他。
游望忽然失去了父母,忽然又成为了另一个人最重要的一切,实在是有些不太适应。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