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月咬了口舌尖,视线因疼痛清明了些。
他心里忧急如焚,却不得不慢下节奏,等那阵子昏眩过去,才胳膊肘撑着地面缓慢支起虚弱的身体。
手腕脚腕上的铁链笨重又幽寒,云疏月托着铁链,在昏暗的夜色下只有小窗处透进来的一点微光,摸索着朝声源处探去。
他摸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小身影。
喊要水的是他的阿因。
白天他短暂地陷入了昏迷,并不清楚事情的全部过程,只那时短暂地清醒过来,混沌的神智和虚弱的身体让他下意识选择相信扶着他的人。
云疏月想到了那个可怖的梦境,惶恐如浪潮般几乎淹没了他。
他抖着手咬牙把人抱起来,几乎是挪着到了小窗洒下月光的那一小片地方。
幽微的月光勉强照进他的眸子,勉强能模糊看清眼下。
他小心将狼因的身体放在膝头,入手是板硬的布料。
光线昏暗,瞧不清楚,只隐约窥得大片的暗渍。
云疏月低头凑进,一阵充盈的血腥气。
他瞳孔猛地一颤。
——是干涸的、血斑。
他掀起衣料,腹部伤口被血水浸湿的深色包扎布落入眼底。
云疏月探出发颤的指尖,最后又蜷缩着收回。
“水……”
虚弱的呼唤如最深沉的叩问,一声声砸进耳膜,砸进胸腔,砸的他心口发紧、发胀、发疼。
紧闭双眼的人从未有过的虚弱,脸色如梦境中一般泛着吓人的青白,嘴唇干裂出血口,浑身烫得像是沸腾的岩浆,似乎要将云疏月一同给烫化了。
梦境中的画面在脑海里翻腾,混着无数的声音,让他头昏脑胀、耳晕目眩。
他慌得六神无主。
“水、水,阿因,马上给你水!”
云疏月踉跄着抱着人回到稻草堆上,将人小心放下,托着铁链奔向门口,用力砸击房门,用手、用拳头,用身体,用脚、用铁链。
砸得指骨泛红淌血,精疲力竭。
寂静的深夜里,他声嘶力竭,哽咽哀求。
无人理会。
滴、答。
滴答。
濡湿粘腻的液体淌下,砸落地面。
云疏月慢慢低头,混沌的眼瞳映出顺着手背淌落的、被昏暗的光线染成深色的液体。
“水……”
有光打在薄薄一层眼睑上,眼皮下眼珠滚动,阿因手背贴上额头,挡下的阴影遮住眼睑,她在浮动的昏沉光线中,慢慢睁开眼。
手背触感发烫。
…她发热了?
阿因有些慢地眨了下眼,昏沉中思绪慢慢回笼。
那么重的伤,潦草简陋又匆忙的处理,发热似乎也很正常。
她动了动,四肢像泡发的馒头,酸疼发软。
张了张嘴,干硬粘连的嘴皮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干涩的喉咙反而因为这样一个寻常的动作泛起磨砂似的生疼,她吞咽了下,尝出了腥涩的铁锈味。
阿因蹙眉。
不止喉腔,唇舌中也全是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