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片刻之后有人伴着晨风而入,跪倒在她身前。
眼前掩面,哭得几乎是个泪人的妇人,不是佩娘还是何人?戚师师怔了怔,几乎难以置信——姜朝谒竟这般轻松地将佩娘放回到她身边。
他不是还要拿佩娘来威胁她么?
顷刻,戚师师又反应过来——眼前已有这一桩婚事作为桎梏,姜朝谒已不需要以佩娘作为威胁。
更何况将佩娘留在姜家,放在眼下,才是最好的威胁与警告。
她勾勾唇,自嘲般笑笑。
日光沾染着湿润的晨露,佩娘伸出手,心疼得抱住她。好一番寒暄,二人皆声泪俱下。
面对着待自己如生母的佩娘,戚师师终于敞开心扉,与她道诉这些天所发生的事。
女孩子将脸埋入妇人臂弯之中,声音极轻,像是一道风。
她一面说,一面低声抽泣。
好令人心疼。
佩娘将她抱得愈紧。
戚师师道。
她如今在姜家,一点都不快活。
起初她看见姜朔,震惊之外,紧接着便是愧对。当年的一杯毒药,令她愧疚至今,但后面,慢慢地,她竟越来越害怕如今身为姜朝谒的姜朔。
她似乎能自他的身上,看见几分裴俞章的影子。
“姑姑,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
她低下头,喃喃道。
“我是不是太差劲了。”
所有人都同她说,姜朔待她好。
几乎也所有人都同她讲,她也理应待姜朔好。
可她当真便应如此么?
春风拂过长庭,她扑倒在佩娘怀中,哭得愈发伤心。
浑不知,另一侧,姜朔立于院墙之下,默默无声地听着屋内二人的话。
她说,她害怕姜朝谒。
她道,在姜家,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她感到窒息。
心胸憋闷着,宛若有大石紧堵住胸口,她无法自由呼吸。
她本该是鸟。
本该是自由的雀鸟。
从前戚家束缚她,而后是裴家,再如今的姜家。
她自一个牢笼,逃离到另一个,豢养她的牢笼。
听着戚师师的话,一侧的乌春亦担忧朝身侧望去。于他身侧,雪衣之人面色微白,目光凝于一处,似乎在出神。
乌春:“主子……”
就在方才,姜朔唤来神医许氏。
对方同他道,这四年来,姜夫人心绪郁结,已十分抗拒与外人接触,只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愿再与未知的外界交流。如今她需要的,不是钳制,不是禁锢。她需要独立,需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