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谒右手牵着她。
四指没入她五指之中,手指力道微紧,戚师师方一侧首,便看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眸。
光影落入他狭长的凤眸中,竟分外温柔。
犹豫许久,她终于伸出手。
朝露苑狭小,而相思苑分外广阔,袅袅琴音绕梁,随着春风落在桃花上。这是元宝第一次听见她弹琴,也是佩娘时隔四年之后第一次见她重新触碰到琴。
先前朝露苑中,她忍气吞声,从不敢触碰到琴弦,生怕为朝露苑招惹来祸端。心中憋闷,幸好有元宝这个活宝在侧,也为戚师师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带来了几分波澜。
如今见自家姑娘重拾起琴谱,佩娘面上是止不住的高兴。
她将小元宝抱在怀里,欢喜地听她弹曲儿。
听着听着,佩娘百感交集,眼眶竟有些湿润。戚师师一抬眸,便见对方泛红的眼,不由得怔了。
“佩姑姑,你怎么哭了。”
“我、我是高兴的。我高兴,能重新见姑娘你弹琴,真好。”
从前的戚师师,只将自己关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院内尽是枯败的花草,她也宛若一株即将凋谢的花,一寸寸失去了自己的鲜活。
然而,听着这琴声,佩娘终于觉得,眼前这春天,重新开始抽了嫩芽。
姜朔时常来相思苑听她弹琴。
面对她时,对方再没了先前满带着进攻的占有欲,他反倒十分温和地坐在一侧,默不作声。
大部分时候,姜朔都是安静的。
他安静地守着她,像四年前一样,安静得像是一道影。
他的陪伴无声,宠爱与喜欢却是声势浩大的。
姜朔待她变得极有分寸,却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喜欢。戚师师一个人在琴房练琴时,他便也一个人立在院中修剪着那些花草,待她推门而出,只看见满院子开得灼灼的桃花,以及花影下他摆了近半院子的珠宝。
姜朔带着她看花,带着她上街,带着她去放河灯。
带着她,接过盛阳长公主的请帖,登了公主府的大门。
这是戚师师第一次见到皇亲贵胄。
气派的长公主府,门口立着两名门童。其中一人收了拜帖,不忘瞄了姜朔身侧的她一眼。只见那门童眼中写满了好奇与打探,见状,姜朔淡声道:
“这是我的夫人戚氏,收到长公主请帖,微臣特携贱内,前来拜谒长公主。”
戚师师听闻,她与姜朔成婚当日。长公主的马车一直跟在她的花轿后,就这样跟随了一路。
盛阳公主芳心暗许,对姜朝谒痴情一片,戚师师也是能猜到的。
踩着姜朔的步子,二人随门童引着,步入公主府。
盛阳长公主戴着面纱,倨傲地坐于堂上。
似乎没料到姜朝谒会带新婚妻子前来,盛阳也是一愣,她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起戚师师。
满带着审视的眼神,令她有几分不适。
少女行着礼,敛目垂容,朝向殿上之人。
片刻,盛阳才悠悠道:“行了,都起身罢。莫要累着身子了。”
她目光流转在姜朔身上,转瞬又挪开。
盛阳并未为难她。
简单一番问询,盛阳懒洋洋地倚在贵妃软椅上,朝她与姜朔招了招手,示意他们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