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师师这才发觉,窗外夜幕落下得悄然。
姜朔右手环至她腰间,手上一紧,稍一用力。
戚师师整个人立马被对方打横抱起,脚下生风,她微惊,赶忙扑入男子怀抱之中。
姜朔将她护得极紧。
足尖几点,一阵失重感过后,再睁眼时,她竟已坐在了摘星楼的楼顶之上!
危楼百尺,可摘星辰。
姜朔正坐在她身侧,夜风猎猎,扬起他的衣袍。
这是戚师师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地方。
脚下是幽深的夜色,月光漫过树枝,风潮拍打着,脚下枝条发出簌簌的声响。
“好高……”
见她似是害怕,姜朔攥紧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后背是男子宽大的怀抱,似是一堵墙,让人觉得几分心安。
“莫怕。”
耳畔落下姜朔的声音。
“我在,摔不下去的。”
“我在。”
轻柔的,满带着呵护的话语,一瞬之间,将戚师师的思绪拽回至从前——
瑶雪阁外,夜光琉璃,庭风与月色掺杂着,就这般落了满院。
她觉浅,身子不好,总是多梦。
故而午夜梦回,她常常清醒,一身冷汗地窝在厚实的被褥中,透过那一层纱帐,望向那一面轩窗。
无论何时,只要她出声,唤下那句朔奴。
轩窗之外,总会回应那坚定的、令人安心的一声:
“奴在。”
我在。
他一直在,于窗外,于暗处。
一言不发地守着她。
……
一如此时。
姜朔手指微微发冷,却将她的手攥得极紧。
思绪被夜风扯回,初秋的夜风并不寒冷,戚师师坐在房顶上,竟能感觉周遭的几许燥热。脚下枝叶仍浓绿,染就出勃勃的生气。她后背紧靠着姜朔的前胸,忽然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太近。
他们着实离得太近。
即使先前,二人已有过肌肤之亲。
只被对方紧攥着手指,戚师师脖颈后却不自然地渗出些黏腻的汗。汗珠细细密密,自她白皙纤细的颈落下,流淌过她后背处的伤疤。
那是她最隐秘,也最让她感到绝望与痛苦的地方。
汗水流过,将衣衫黏在肌肤上,须臾,她的后背如有蚂蚁在爬。一只,一只,细小的,微不可查的蚁虫,爬过她的后背,啃食过她光洁平整的肌肤。她眼前仿若出现从前在裴府时,那一次次的蹉跎与折磨。裴俞章,戚情,继母……甚至是裴府之中的下人。
无尽的冷眼,甚至是欺辱。
她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手脚竟开始发寒。
血。
眼前仿若出现一滩淋漓的、吓人的鲜血,血泊上横亘着血肉模糊的手指。
她分不清那手指的主人是裴俞章,或是姜朔。
夜风变寒了些,便就在她手指越渐僵硬之时,忽然听见“砰”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