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还没怎么倒过来,坐进副驾座不久就有些迷糊。高架上堵得很厉害,车流静止不前,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周围描上黑色的框线。
“许深深”,付安东索性拉了手刹,转头看我。
“嗯?”我挑起眼皮看他。他是有多少天没刮胡子了,下巴有青色的胡碴。
“请你吃酸辣粉?伦敦没有。”他来了兴致,唇角噙了笑,得意地看我。
我笑:“今天有点累。等我时差倒过来,再一块出去吧。叫上刘希。”
付安东啧了一声:“现在倒是摆起谱来了啊。下次你给钱。”
我合上眼皮:“行啊,我给钱。甩10块英镑给你俩包场。”
他轻笑:“我老婆漂亮吧?看见了自卑没有?”
“自卑。刘希真是哪都好,就眼光差点。人估计就是喜欢有安全感的男人吧?”
“好男人就是得帅得有安全感。”
“那真是。从小到大,你那脸就是镇宅之宝,搁哪哪安全。”
付安东别过脸来看我,前一秒哭笑不得的表情下一秒换成了一脸的无所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哥今天心情好,不想刺激你。”
我抬眼眇了他一眼,“喂,我想找个工作。”
付安东沉默了几秒,“想找个什么样的?”
“人傻钱多老板帅的。”
“……”车里安静了几分钟,付安东的口吻带着犹豫,试探着问:“来我公司怎么样?”
我低笑了一声,侧头看窗外,写字楼里的灯已经被点亮,白色的灯光难免让人觉得有点清冷。
“做什么?付总,你有什么位子合适我?”
付安东神色难辨,似是低叹了一声,“做什么都行。”
我笑起来:“要不然,把你的总监给我当当?”
他抬头,轻松道:“好啊。”
我看着他的眼睛,“哦?投资总监不是你想送就送的吧,怎么也要上董事办公会。不知道付叔叔看到我会怎么想啊,一口血吐出来?”
付安东的眉头倏地皱起来,脸色阴郁,沉声说:“许深深……”半晌没有下文。
前面车流开始缓缓移动,我支着脑袋提醒他:“付安东,该走了。”
这一路上我们没有再多言语。
刚才的言语相讥并没有让我舒服多少,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付安东却是忍不住用讥硝的口吻将旧事提起来,或者是在那一瞬间揭旧伤疤能让我觉得有 ,一丝 。
直到他把我送到楼下,他才缓缓开口:“许深深,工作你要不要?”
我冲他笑:“要,当然要。谁不知道在贵公司谋职是个金饭碗,你看着安排。那投资总监我说着玩的,你看我这个运气,那还不是买什么赔什么。”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最后扯起唇角笑:“行啊,你来付总我罩着你。”
我下车,朝他挥了挥手以示再见。
夜幕降临,付安东朝我笑了笑,驾车离开。他已经习惯了在我对他针芒相对的时候,咧开嘴装作若无其事,有时候让我觉得,似乎什么也没改变,什么也没有破碎。
我们短暂而难以忘记的同居生活
4
付安东在一家证券公司做资产管理业务的投资总监,听上去真是个洋气的活。我在中国读了两年半工商管理,大三的时候去伦敦开始学的是法律,之后在伦敦一家律所打过工。中英两国律法体系不通,这家公司涉英事务几乎没有,我也做好了从底层干起的心理准备。
付安东告诉我给我安了个人力资源部主管招聘和薪酬的经理的时候,我有点意外,心想果然是子凭父贵,他已经可以一手遮天了。
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办了入职手续,拿着员工手册路过付安东的办公室,正好碰上他出门,身边的助理张丘替我介绍:“许经理,这是我们资产管理部的投资总监,付总。”
付安东看着我笑,不说话。
我也朝他笑,与他握手:“付总,您好。我是人力资源部新来的许深深。”我不想在进公司的第一天就让别人知道我是走后门拉关系进来的。
付安东微微点了点头,“张丘你带她多熟悉一下环境。”
“谢谢您”,我提步往前走,听见背后付安东带着笑意的声音:“对了,深深,今天中午有空我们一块吃饭吧,庆祝你入职。”
旁边张丘有点回不过神来,疑惑地看着我俩。我发誓我只想把手上的文件都扔到付安东脸上。
八卦消息传遍整个公司也就用了一顿饭的时间。
部门负责人孙总找我谈入职陈述的时候,试探地问:“小许,你和付总认识?”
不知道付安东是走了什么途径,竟然绕过孙总把我招了进来,我轻声笑:“不认识,今天上午在电梯里第一次见面。”
他闻言一怔,或有深意道:“我听说付总中午和你一块吃饭,还以为你俩认识。”
我摇头反问他:“不认识。我听付总说新员工进来,按照惯例他都要请吃饭。怎么原来不是这样?”既然付安东都这么不顾忌了,我随手帮他再不要脸一点。
5
今年形势不好,股市一片飘绿,整个金融行业日子都不好过。公司上半年走了几个核心人员,招聘任务异常繁重,入职以来我每天都埋在简历和猎头的电话里,到处和人贩子讨论花多少银子到哪买人。
部门里的同事都和我或有或无地保持距离,大概是“我入职第一天就和付安东吃饭”这个消息已经编排成了不同版本,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但能想象的是,每一个版本都没有事实那么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