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
于玖眼泪滚滚而下,却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因为楚恣对他好,所以小皇帝说楚恣坏话他可以当没听到。
张缱对楚恣的描述,他当是张缱怨恨在心故而诋毁。
朝臣被逼下跪,他当是他们先得罪的楚恣,或是楚恣掌权不易,必要威震百官。
裴苒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只当楚恣心中自有考量。
牢狱里的犯人被活活凌迟处死,他当他们是罪大恶极之人,楚恣不过是替天行道。
就连原身那些零碎记忆,他都能因为楚恣对他好而刻意遗忘。
不断自我麻痹之下,他只觉得楚恣是好人。
只要他糊涂装傻,他们就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但今天似乎是自己把窗户纸捅破的,虽然无心,但效果加倍,加倍到楚恣都说他此前都在臆想了。
他不是捅了窗户纸,他是砸窗入室。
于玖蒙着被子哭了很久,最后哭困了,又没出息地想:楚恣肯定是骗他的,应该是自己问的那句话让他觉得自己不够信任他,所以生气了,才故意说这样的话。
他肯定在反讽。
于玖在被子里实在憋闷,忍不住掀了被子透气,而后在床边取了张干净帕子把眼泪擦干,最后滚进角落睡了。
——
傍晚,鱼县最好的酒楼热热闹闹,四层人满,将士都已到场,皆穿常服,和同伴有说有笑,一两杯酒下肚,气氛更热。
楚恣一身玄青金纹锦袍,半束长发,独坐高位,眉目冷淡,瞧上去冷冷清清。
付烨从入楼开始就被底下的兵敬酒,一直到到四楼,喝空六七坛烈酒,走路还算稳当,说话却惊人,大着舌头道:“千岁爷怎的坐这里,白日那个美人、那个……于小公子!他怎的不来,莫不是美人帐香,千岁爷欲金屋藏娇,不让他来?”
话音刚落,于玖就在不远处的楼梯口露了半个脑袋。
一双眼睛水灵灵,面庞白净漂亮。长发半束,绾了支玉簪。一身浅金锦衣,暗绣流纹。
于玖下午醒来时,正想去和楚恣把话说开,谁想在小楼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问了侍从才知道是去办宴了。
侍从解释,楚恣差人来问过,要不要去宴席。但侍从见于玖睡过去了,便让来人如实告知千岁爷。
而后便没了消息。
默认于玖不去。
于玖脸色苍白一阵,憋了许久,问:“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侍从立刻去报,而后招呼下人给他沐浴更衣束发,送上了来酒楼的车轿。
然后自己到了这里。
于玖踏上最后一个阶梯,看到了坐在最高位上的楚恣,正冷眼看面前大着嗓子的付烨。
“不是小将说,美人虽香,但不让他出来逛逛,那就永远是一种香,无趣得很。让他多走走,见见事,那千岁爷想要的样子,他可都有,岂非更好。”
楚恣冷冷睨他。
一旁的侍从瞧见楚恣的脸色,立刻将付烨拉了下去,付烨醉着脸大笑:“千岁爷,烈酒配美人,今夜帐中香!”声音飘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