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梳洗后,灭了蜡烛,带着一身的寒意,他掀开被子躺在了许知窈的身侧。
被窝里很是温暖,鼻息间是许知窈惯用的玫瑰香露,带着馥郁的香味,搅乱了他的心智。
他翻身靠近,伸手摸上了她脖颈,却被她身上惊人的热度所灼,定睛看去,她的脸颊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沈郗将冰凉的手掌覆上了她光洁的额头,掌心传来了一阵滚烫,他黝黑的眼眸一暗,连忙穿衣起身,走到门外将那个婆子叫了过来。
“去把采薇叫来。”他的声音冰冷,眼神里却带着莫名的急躁。
婆子顺从地点了点头,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下人房里,将正在熟睡的采薇给叫了起来。
得知是沈郗要找她,采薇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就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正屋。
屋里重新燃起了烛火,沈郗面色冷峻地坐在桌前。采薇觑了一眼他冷漠的神色,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不安地问道:“二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悦地问道:“你是怎么伺候的,夫人发烧了你知不知道?”
采薇愣了一瞬,随即面露忧色地问道:“夫人现在还在发烧吗?睡下之前明明退了烧的,怎么又起了热?”
沈郗自然不会回答她,采薇自言自语了一番,见他面色愈发难看,惴惴不安地说道:“大夫开的药还有一副,奴婢这就去熬药。”
说罢,急匆匆地转身而去。
沈郗不满地看着采薇离去的背影,正要发火,就听到榻上传来了一阵低微的声音。
“水……采薇……我要喝水……”
看着许知窈潮红的面色,沈郗心中生出了怜惜。他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却发现那水早就凉透了。
他沉着脸走到门外,对着那婆子冷声说道:“烧一壶热水来。”
看着他面色冷厉的神色,婆子哆嗦着接过茶壶,利索地朝厨房走去。
折腾了一个时辰,直到许知窈喝了药再次睡下时,沈郗才转身去了耳房睡下。
许知窈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卯时三刻了。一睁眼便对上了采薇担忧的眼神。
“夫人,你总算醒了。”采薇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退了烧,不由得松了口气,嘴里直嘟囔着谢天谢地。
许知窈一脸懵然地看着她,半晌后才想起自己昨日傍晚发烧的事。她侧过头,透过窗户看到外头亮堂堂的天色,迷糊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采薇被她问的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窗外,才缓缓地说道:“卯时三刻了。”
许知窈的面上出现了一抹慌乱,她撑着手臂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见状,采薇焦急地按住了她的手,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您才刚退了热,这是要干什么?”
“我得去母亲那儿一趟。”许知窈眉头一紧,满脸忧色地说道。
每日晨起请安是刘氏亲口定下的规矩,成亲三年来她从无一日缺席。往日若是去晚了,刘氏的面色就会很难看,若是不去,还不知道刘氏会怎么挑她的刺。
听了她的回答,采薇却是松了口气,眉眼温和地劝住了她。
“二爷走之前已经让院里的张婆子去老夫人跟前打过招呼了,今日不去也无妨的。”
许知窈闻言一怔,讶异地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沈郗肯为了她去说情,她心里很是感动。可一想到刘氏的性子,不禁又忧虑起来。
刘氏本就不喜欢她,此番沈郗偏袒了她,刘氏面上不说,心里大概却是怨恼的。
采薇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当她是为沈郗的做法感动,笑着将夜里沈郗的反应都告诉了她。
“说起来都是奴婢不好,本该守着夫人的,昨夜要不是二爷发现您高烧不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采薇一脸后怕地说着,幸好沈郗当下并未责罚她,而是给了她戴罪立功的机会。
“昨夜折腾了许久,二爷后来干脆歇在耳房里了。今日一早又去了都察院,早起的时候我看他的脸色好像都不太好。”
想起沈郗出门时阴沉的面色,采薇又是一阵后怕。二爷不会找她秋后算账吧?
她的一颗心高高悬起时,许知窈则陷入了忧思。
耳房的软榻又窄又小,他一个大男人能睡得惯吗?是不是没睡好所以面色才会不好?今日当差若是精力不济又该怎么办?
许知窈担心了一整日,直到沈郗回到府上,看着他面色如常时才慢慢放下心来。
“身子好了?”沈郗脱去狐裘,递给了站在一旁低眉敛目的采薇,径自走到许知窈身边坐下。
他的语调仍同往日一般平淡,却罕见带着一丝温暖。许知窈心中一热,眸光莹亮,温声笑道:“好多了,多谢夫君挂念。”
沈郗没有答话,只挑眉看着她,眸光微微凝起,仿佛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许知窈被他晦暗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垂着眼眸,心里明明有那么多感谢的话,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竟然一句都说不出口。
相顾无言之际,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叩门声。采薇轻手轻脚地过去开了门,等看清了门外来人后,惊了一瞬,飞快地屈膝欠身唤了一声“大夫人”。
许知窈倏然抬眸朝门外看去,江绮罗莲步款款地走了进来。
一进屋子,她面上的笑意就深了几寸。朝沈郗微微颔首后,才转向许知窈,面露关切地说道:“弟妹可好些了吗?”
许知窈的唇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眉眼温柔地看向她说道:“好些了,谢谢大嫂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