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霄反扣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两指就去点她穴道,沈北陌见他又来这套,顺势旋身往他怀里撞,一背撞得贺霄一声闷哼,但也趁机手臂将她锁在了怀中不让动弹。
“你给我放手!”沈北陌两只手腕被他交叉困于身前,胸腔里的一团邪火烧着,即便这飞雪落上眼角眉梢也不觉得冷。
她一边威胁着一边剧烈挣扎起来,贺霄耐不住她的一意孤行,沉声妥协:“行了,我替你去。”
“要你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但沈北陌压根就不信他,不信他会真的为了南邵上心求情,“你给我撒手!”
贺霄直接将人锁死,“你信不信的现在也都只能信我,没有第二条路,要冲动还是要结果,你自己看着办吧!”
怀里的人喘息着,忽地回头看向他,那一眼在风雪中显得凄厉,贺霄仿佛看见了她此前种种所有历经过的艰难险阻,岁月风霜磨砺出来的女将军,有最热忱的血,鲜活的,真实的,展现在了眼前。
沈北陌的眼尾被情绪激红,她定定看着他,让步道:“那好,带我一起去。”
贺霄陷在那一眼里难以回神,见她稍微冷静下来些了,才缓声道:“有些话,你在场我跟陛下反而说不开。信我一回,大丈夫顶天立地,承诺了的事情必当尽力,不然不配娶你。”
滋味
深夜的御书房亮了油灯,急召了数名内阁大臣进宫议事,有贺霄力排众议,又少了朝会那种群臣七嘴八舌的环境,这道救援的圣旨颁布的相当迅速,快马加鞭分别送往紫砂渡和香澜州府,调兵遣将,带着粮草和冬衣前往驰援。
南邵的这场天灾,从崩发开始,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拨又一拨的救援和物资灌进去,才终于是缓住了局面。
伤亡是必然的,但若是没有楚军的援手,此番大劫之惨烈,根本不可想象。
而罔顾军纪的神策军和‘沈北陌’,念在示警有功,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功过相抵,只将部众拆散放归,确保不会再有下次聚众闹事的情况出现,便也草草了事了。
皇城中的沈北陌听着这一连串慢慢到来的消息,是个漫长又煎熬的过程,但次次都要比她设想的最坏的结果要好上不少。
沈北陌心里清楚,贺霄在其中,是真的出了许多力气,才能做到这个份上的。
春来冰雪融化,嫩草顶破土壤冒出头来,最是生机伊始之时,南邵的雪患也终于艰难的度过,灾后的重建也在井井有条的部署之中。
沈北陌在庭院回廊上安静看着下面的男人练武,这个位置视野极佳,几乎能将整个院子尽收眼底,贺霄的拳风刚猛,木桩被打出沉闷频繁的响声,她在上面看了一会,酝酿着说辞和情绪,慢慢从楼梯下去。
男人听到动静后停下动作回头,向来都是他屁颠颠的往后屋去找沈北陌,见今日竟是她主动的过来了,贺霄心里稀奇极了,咧嘴笑着,浑身还冒着热气,往她下来的方向几步小跑迎过去。
“哈,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贺霄畏热,练武时候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但额前还是出了一层薄汗,身上的肌肉尚且还贲张兴奋着,随意往头上抹了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沈北陌虽然心情复杂,但向来也都是个胸怀敞亮的人,是非曲直分得很清,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扭捏,正色道:“一直没有正式跟你道个谢,这些日子来的事情,幸亏有你从中帮衬周旋。”
贺霄没想到她如此领情,从来没有什么好言语的人忽然间服软低头道谢,还是沈北陌这样的天之骄子,她向来不屑于伪装什么,喜恶几乎都在脸上,能有此番动作,全然是发自内心的。
“哈哈,这么客气,夫妻么,应该的。”贺霄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了,对她这难得给出的好脸色是相当之受用,心里喜滋滋的,但也没有太居功,笑呵呵道:“其实也不全是我的作用,陛下原本就要善待南邵,即便没有我,也断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若无人推动,那便不过是例行公事,不会坐视不理与全力相救,得到的结果差距甚大。”沈北陌站得端正,直言道:“若无大楚,南邵此番在劫难逃,凭我们自己,恐怕过不去这一关。”
“即便侵略是不争的事实,但一码归一码,若南邵并未归降于楚,这场天灾下来,向强国求援也是唯一的出路。”沈北陌下意识想抱拳,反应过来身上的装束,又端平了胳膊改成双手交叠,“总之,此事多谢了,救万民于水火。”
贺霄目光温和瞧着她,前些日子那见着他就要吃人的模样是真的,现在这感谢的模样也是真的,沈北陌就是这样一个直来直往的率性之人,爱憎分明,恩怨也分明。
或许她仍然记恨此前战场上的种种针锋相对,还有后来他误以为她是男人时候做出的那些喜怒无常的破烂事,但大是大非之前,她能不带私人恩怨,代表南邵,对他致谢。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不打扰了。”这些话说出口来沈北陌到底是有些不大自在,完事了转身就准备走。
贺霄连忙上前将人拉住,“诶,别走啊,难得过来一趟,着什么急。”
他的掌心还是温烫的,落在她的手腕上,但眼神比手心的温度还烫些。
已经娶进门了的心上人,每天看在眼里却不能亲近,此前她跟个刺猬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贺霄无从下手,现在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苗头,一点点缝隙他也要挤进去抓住了。
沈北陌被他按着肩膀推回了庭院里,贺霄一边说着:“别急着走,陪我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