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一看表6点多了,陈阿满还没回来。郑其明有点着急,举了把伞便出门去了隔壁友益蛋糕店。
“丹心姐,电话借我用下。”
“你用。”
许丹心正在里屋揉面团。郑其明在她桌子上放了枚5毛硬币用作“电话费”,走到那台红色电话机前开始拨号,打医院的电话,再转接郑曙光的病房。
“陈阿满?他快中午的时候来了一趟送饭,很快就回去了。现在不在医院这边。”
护工接的电话。
“哦,好。那我再找找。”
窗外暴雨如瀑,郑其明挂了电话,蹙着眉头思考着陈阿满能去哪里。
他正准备去废品收购站看看,许丹心一边摘围裙一边从里面出来了。她听见了郑其明在打电话。
“阿满没回家?我中午好像看见他出门了。”
“他去哪了?”
郑其明更急的问。
“不知道,但他打扮的好奇怪,这么热天穿个长袖长裤雨鞋,脖子上还挂了个手电筒,提着一堆锄地的工具走的。”
许丹心说。
郑其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转头就往外跑。
陈阿满这个傻瓜!还真进山捡蜈蚣去了!那身奇怪的装束不就是捡蜈蚣的装束?今天他去乡下的时候看到不少村民都这么穿,说要下雨了,正好是捡蜈蚣的好时机。
外面大雨瓢泼,郑其明披上雨衣,又备了一件,骑着陈阿满的那辆收破烂的三轮车就往山上赶。
柳梢街就位于黛子山的脚下,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青灰色的山的轮廓,隐在瀑布般的雨帘下。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此刻已经被暴雨冲的不成样子,郑其明把车停在大路上,迈开长腿进了山,踩在泥泞的山路上跌跌撞撞。他的影子鬼魅般的在雨中摇着,运动鞋颜色早已跟稀泥融为一体,看不出来个样子,裤脚上溅满泥点,发疯一般边走边喊:“陈阿满!”
回答他的只有暴雨声,雨水几乎立刻就灌进了郑其明的嘴巴里。他每走两步,就要拿手抹一把脸上挡住视线的水,蹒跚地朝山上赶,努力分辨着视线中陈阿满的身影。
半山腰的地方有一片明显的塌陷,是泥石流的痕迹,但范围不是很大,只蔓延在了这一片,断掉的树木跟草叶泡在水里胀着。郑其明心下一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泥坑前——因为稀泥底下分明埋着一只黑色雨鞋,鞋底用黄色防水胶带粘住。
是陈阿满的雨鞋,他捡破烂的时候捡回来的。
“阿满!”
郑其明怀里抓着鞋子,喉咙嘶哑,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在雨帘中拼命捕捉痕迹,他想要发现什么,又很恐惧发现什么。但眼前除了一片乱七八糟的树木绿和泥巴黄,其余什么都没看到。
“满满!满满!”
郑其明声嘶力竭地喊,疯子似的在周围的树林里翻找,带刺的荆条刮得他的脸跟手上全是血口,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脸流下来,把他的面庞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