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卉没理他这句话,问:“抚远侯霍家,你可有了解?”
卫歧茫然道:“还有这么一个侯府吗?”
京城实在是一个走五步路就能遇到三个勋贵的地方,嘉卉心想这人连自己有哪些亲戚都记不住,还是不指望他了。
于是她扬声唤了胡妈妈进来。
胡妈妈果然知道,叽里呱啦就掀了霍家的老底。虽还有一个侯爵的名号,但实际家里男丁都已无官职,几代人经营平平,听说府里针线房都快撤了。
嘉卉听完,挥手让她退下,不禁思索起来。这样的人家,只有面子没有里子,男人更是一出事就想休妻。显然,梁滢并不是江南王夫妇跟前受宠的女儿。
既然如此,为何要特意让她提前嫁到京城中?
见她情不自禁又皱起了眉头,卫歧问:“怎么了,是你那个亲戚有什么不对劲?”
还亲戚呢,嘉卉被打断思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把梁滢的事说了一回。
卫歧果然生气,怒道:“梁衡的女儿居然有脸求到你面前来?”
她噗嗤一笑,道:“你看,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才不先和你说的。我想着,总归先见见她。她生活在王府,虽不知道梁衡私下里的勾当。但或许她觉得平常的小事,就是我们的线索。”
“你觉得她的婚事有古怪?”
她点点头,道:“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既然觉得不寻常,就忍不住会去琢磨是为何。”
“别想了,太医才说了你不能多思。”卫歧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让卢沥堂去查,用不了两日就能把霍家上上下下有什么阴私都给你查出来。”
他当日强令卢沥堂出兵,送了他一场勤王的功绩。卢沥堂如今升官发财,春风得意,这点小忙对殿前司而言不在话下。
嘉卉应下,听他略带不解地问:“你当真愿意帮她?”
“若是她母亲并不知情,能帮就帮一把吧。”嘉卉笑了笑,“我瞧她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找上我。”
“定是听说了咱家大奶奶为人柔善,性子再好不过。”
闻听此言,嘉卉不由瞪了他一眼。
他凑近些,将她鬓边垂落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低声道:“也只会对我撒娇发威了。”
王府里静悄悄的。
卫歧昨日说了第二日就能让嘉卉见到梁衡,果然在傍晚时分让她进了关押梁衡的王府。
府外府内都是禁军轮班看守,嘉卉头戴帷帽,下了马车后又被他挡的严严实实。已经打点好,很快就有禁军沉默地领他们进府。
走了一段路,领头的比手示意,而后退出十步。
嘉卉隐约记得自己四五岁时见过梁衡一面,但早已记不清他是个什么模样。在来前,她想象过他会是个什么模样。
不料他竟然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见他们进来,眼神里丝毫不掩饰的打量和垂涎。
她已经摘下帷帽,顿时被恶心到别过脸去。卫歧呵斥道:“再看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下意识想去拔剑,摸到腰侧时才想起在门口时已经交了武器。
嘉卉十分纳罕,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这样的心思?她坐下,卫歧站在她身后,警告地瞪着梁衡。而梁衡一副不多计较无礼的神色,笑了笑,问:“两位有何指教?”
“你竟”嘉卉皱起眉头,又止住话头。
“周姑娘是想问,我为何不害怕是吗?”
梁衡收了笑,镇定道:“最坏的结果,就是终生软禁在这里了,我有何惧?”
嘉卉直直地盯着他,道:“你一定会死的,而且死得很惨。”
梁衡像是看家中不懂事的晚辈一般,宽容道:“周姑娘,你很有胆识,也很了不起,但你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我费心筹谋二十年,你当是你们二人谈情说爱的空隙,随随便便搜刮点三瓜两枣的证据就能定罪的?”
“你若是不怕,怎会派人暗杀我丈夫,怎会派人直接杀了你的侧妃?”嘉卉默了片刻,反唇相讥,“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太子一到回浦,就发现你的营地里人头数量是远远对不上的。你做的这般粗陋,竟敢高枕无忧。”
江南王肥胖的脸上神色不变,但笑不语。
“还有,”嘉卉继续道,“你收买了李胤的亲兵替你除掉他,用的是你母后生前的首饰当信物。你当真是毫无人性,却不知这东西陛下已经瞧过了。而被你害的李胤,还好好活着。有他指认你,你觉得陛下会包庇你吗?”
其实,嘉卉根本不敢笃定那是皇太后的珍珠耳坠。只是她必须得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她一眼不错地盯着梁衡,见梁衡面上若有所思。
半晌,梁衡皱起眉头,有些苦恼地说:“我都已经忘了。”
嘉卉和卫歧飞快对视一眼,卫歧冷哼一声道:“那人总是你要杀的吧?”
梁衡朝他笑笑,恍然大悟道:“他是你姨父吧?如何,替自家亲戚鸣不平吗?你若有胆,现在就对我动手。”
卫歧冷笑一声,低低骂了一句。
见他没有发作,梁衡略有些失望,又看向嘉卉。
她不知他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皇帝也不是那般不明是非的人啊。嘉卉道:“你儿子谋反。”
“是啊,周姑娘别这般看着我,我什么事都能对着你认下。但我可没有指使他去和段家搅和在一起犯上作乱。”梁衡微笑道。
嘉卉有些想作呕,之后不论她说什么,梁衡只是含笑看着,偶尔说上几句。对着嘉卉,他当真什么都认下了,甚至认了是故意设局除掉周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