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啸张了张嘴,咬牙道:“能!”
裴予川鲜少喜欢什么东西,这弓是他父亲曾经用过的,对他意义非凡,现如今却在他手里毁了。
裴予川咽下心头的那抹苦涩,喉咙疼得发紧。他到底还是没哭,手里攥着那断了的弓弦,声音嘶哑道:“算了吧,修不好了。”
裴予川立下毒誓:“就算不用这弓,我也一样能百步穿杨!我不能一辈子都靠我父亲的荣耀活着,即使没有这些,我裴予川也照样驰骋沙场,光宗耀祖!”
玄铁弓被毁一事终究是瞒不住,楚北堂得知此事是楚青崧因为一时斗气派人干的,顿时勃然大怒,当即宣召楚青崧进宫,要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我毁的?”楚青崧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确定是我做的吗?我毁了玄铁弓?!”
楚北堂身边的太监洪祥之亲自来前来拿人,一张老脸尽是褶皱,无奈道:“二皇子殿下,您自个做了什么难道自个还不清楚吗?”
楚青崧哭丧着脸嘟囔:“这……这怎么又是我啊?”
他这个‘又’字用得突然,像还藏着什么别的隐情似的,但洪祥之可没功夫去察问别的,只问道:“听二皇子殿下这话说得奇怪,究竟是不是您毁了裴小将军的弓啊?”
楚青崧挠了挠头,无所谓道:“哦,既然父皇都认为是我啦,那就是我吧,嘿嘿。”
就这样,楚青崧被带进宫中训问,挨了好一通责骂。楚北堂当即下令杖责了他三十大板,打得楚青崧哭爹喊娘,屁股都开花了。
他挨打时,楚白玉正巧入宫碰上。
“差不多就行了,你们真把他打坏了,当心皇后娘娘跟你们秋后算账。”楚白玉站在一旁,凤眸凌厉地扫向行刑的侍卫,语气略带警告。
侍卫们畏惧他的威严,顿时抖了个机灵,连带着下手也轻了不少。
楚青崧趴在长凳上,疼得脸煞白,额间直冒冷汗,却裂开嘴角朝楚白玉笑,“哥,你对我可真好。”
楚白玉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拿出早已备好的伤药放置在凳旁,对侍卫道:“打完了,记得给他上药。”
楚青崧望着那瓶药,眼里闪过一丝笑,他还没等说什么,楚白玉就已经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挨完了打之后,楚青崧被几个侍卫七手八脚地抬回了府上。
“二皇子殿下!”一个身量不高,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跑了过来,见楚青崧被打得不轻,豆大的眼泪淌落下来,哭成了个小泪人。
楚青崧强忍着疼,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去伸手捏他白嫩秀气的脸蛋,“小鸾歌,还是你疼我。”
鸾歌边哭边给他擦药,止不住地抽气着问,“殿……殿下,真的是你派人毁了裴小将军的弓吗?”
楚青崧笑了笑,承认的干脆:“是,爷看他不顺眼。”
作者有话说:
楚青崧:专业背锅的,谢谢!【手动再见】
我爱过一人。
“陛下,谢天谢地,您总算是醒了。”
楚白玉吃力地翻着眼皮,手撑在晕沉的额头上,刚要起身,胸前的伤口便如撕裂似的一般疼痛。
嘶……
楚白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发丝凌乱地垂于腰际,面容憔悴的厉害,美得毫无一丝鲜活之气。
寒鸣胡乱地用袖子在肿红的眼角上抹了把,这几年看着楚白玉将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他亦是不好过,嘴里发苦却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陛下,裴将军带新夫人进宫来请安了,您要见吗?”
这就来向他炫耀新婚之喜了吗?
楚白玉蠕动着唇,半响才道:“更衣束发。来都来了,朕自然要见见的。”
楚白玉暗自责怪自己心软,那日他本想借冯忌之手除掉顾青瑶,但不知怎么了,想到那女子救过裴予川一命,他又即时把话收回。
“罢了,且留她性命。”
冯忌脚步顿了顿。
楚白玉自嘲道:“杀她也没用,他只会更恨我罢了。”
冯忌眼底浮现出几丝困惑,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如鲠在喉:“知道了。”
正阳殿上,裴予川正挽着顾青瑶的手,等着给楚白玉请安。
他原本也不必要来,但又贪心的想看看那人难堪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脸色,便以‘礼不可废’为由,携带顾青瑶一同入宫了。
顾青瑶身穿朱红色的襦裙,裙边绣着朵朵含苞待放的梅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她模样素净,发髻上只梳着一支银钗,站在俊朗英姿,贵气十足的裴予川身旁,显得格外有些不配。
她自知身份不高,在穿着打扮上不敢太逾矩。在裴府时也活的谨小慎微,待人十分亲善。所以即使她会的东西不多,也不会惹人过分嘲笑,倒也算端得起贤良淑德的名声。
裴予川瞧出了她的紧张,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不必害怕,只是请安而已。”
顾青瑶微微咬着唇,大着胆子抬头迎上男人温润如玉的目光,心也随之跟着平静了下来。
“陛下驾到——”
殿外太监尖着嗓子高呼一声,楚白玉身穿降红色蟒袍款款而来,那抹红不在似以前那般飞扬桀骜,反倒是沉稳静默了许多。容颜未改,但气质羸弱,脚步虚空,风姿大不如以前绰约。
饶是这样的他,也足矣让样貌平平,同样身着红衣的顾青瑶自愧不如,好似米粒羞愧与日月争辉那般,自卑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平身吧。”
楚白玉随意摆手示意两人起来,他正襟危坐,凝望着不远处那一对儿手挽着手的璧人,觉得分外刺眼,不自觉拧起眉,那原本已经消散的疯念头渐渐又开始滋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