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望只得退了几步,委屈巴巴地仰头看宣榕,又回到方才趴的地方,叼起什么。
凑来递给?宣榕——是个小竹筒。打开,里面?一页折信。
信上?大意:若不能决定,可先养一阵试试。
宣榕将纸页叠回竹筒,浅浅一笑,揉着阿望脑袋,问道:“晚上?想?吃什么?小鱼干?还是别的?这几天?府上?有屠宰牛羊祭祀,生?肉也是管够的。”
阿望叫了三声,宣榕了然,对侍从吩咐道:“给?它准备苍鹰餐食生?肉的五倍分?量,再添一点小鱼干。”
府上?侍女掩唇惊讶,“啊呀……是狼吗?怎么像狸奴一样。来,跟我们走。”又请示宣榕:“郡主,要把它安置在?何处呀?后院还是?”
“我院里。”
容松吃惊:“诶!濯莲坞有池有水,把它放在?里头……”
宣榕道:“阿望会?凫水。”
容松皱眉:“我知道。雪狼好动,不得闹腾的各处是水。您最不喜乱,看着不烦心么?”
宣榕失笑:“好啦,它很乖的。阿松你不用管这些内务,把我交代给?你事先办好。有任何消息,及时?和我说。”
容松闻言凛然:“是。已经派人去了终南山,按照脚程,后日能到。过几日就能传信回来了。”
宣榕院落在?公主府东侧。每日朝阳初升,光华最先落入“濯莲坞”,漾开清池涟漪。这里将近一半都是水榭楼台,每年夏季,莲花遮蔽,从楼上?下望,能看到粉荷亭亭玉立。
而三月初春,池中略显孤寂。
只有成群锦鲤吃饱喝足,闲适自?如地在?假山瀑布间穿梭自?如,游曳来去。
翌日,宣榕醒来下楼,就看到那只雪白狼影,坐在?水上?廊桥前,聚精会?神地盯着满池锦鲤,一动不动。直到听到脚步动静,阿望才猛然跳进池中,精准地咬住一只灿金锦鲤,兴奋地小跑到宣榕面?前,松嘴放下。
那只活蹦乱跳的锦鲤溅了宣榕一身残水。
宣榕斟酌道:“……我不吃鱼,而且锦鲤不好吃的。你要是馋了,我带你去后厨挑新鲜的食鱼?”
阿望似是失落,又扒拉着爪子,把鱼扫入池中。
又一日,阿望学聪明了,没再捕鱼,摘了朵凌霄花回来。
它浑身脏兮兮的,没敢进屋,而身后就是气急败坏追来告状的府上?花匠:“郡主!!!臣刚厘清的田圃,多了十几个爪印,倒了一片小苗。灌木好养活,但也不经压呀!让它别攀高了,本来就危险,要是摔到带刺花草里怎么办?”
宣榕哭笑不得地安抚花匠,等?人走后,只见阿望垂头丧气,蜷缩一旁,便走过去半蹲下来,抱住它脖子:“不用想?着送我什么啦,你能陪我,我就很开心了。”
这是实?话。她很久以前就想?养犬,年少多病,怕兽类过了病气给?她,家里没让。后来倒是鲜少和人提及此事了。
阿望重新雀跃开来。它确实?极通人性,很有眼力见地避开长公主,专挑其余人讨好卖乖。
到三月中旬,耶律尧来告别之时?,雪狼已和府中老少打成一片。
耶律尧似笑非笑地看它散德行,“啧”了一声:“它人来疯,要是再大早上?吵你,饿一顿就老实?了——怎么,我有说错吗?仗着别人好说话就无法?无天??”
后一句是对阿望说的。阿望刚想?凑来讨摸,听到这话,心虚地蹭了蹭耶律尧护腕,被他?毫不留情地拨开。耶律尧冷声道:“安分?点。”
雪狼的一双立耳都快耷拉下来,迟疑地趴回宣榕脚边。宣榕失笑:“它很乖了,真的,别训它了。你何时?走?”
“明天?。”耶律尧懒懒答道,“今日太子大婚,外面?围得水泄不通,我才不想?今天?出城,容易被反复盘问。不赶这个热闹。不过,你怎么也没去参加谢旻的婚仪?”
“我……”宣榕刚想?说什么,就见容松匆匆走来,递来密信,打断她道:“郡主,那边来信。您最好赶紧看看。”
宣榕只得暂时?咽回了要说的话,她摊开信页,扫到开头内容时?,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腕上?佛珠。
但直到一言不发看完,她都神色未变。单从面?上?,瞧不出任何异常。
耶律尧却还品出了点不对劲,视线从她手腕上?一扫而过,也用平常语气问了一句:“怎么了?”
第71章顾弛
“本来想告病缺个席。”宣榕将信页叠好,递还容松,面色如常地起身?道,“现在被传唤了,也得去天坛一趟,参加午后的祭天。”
本朝太子纳妃,与天子纳后相仿,仪式冗繁。再加上此次正侧两?妃几?近同时册立,规制相等,一次在三月十五,一次在三月廿九。
宣榕一想到要前后赴宴两?场就头疼,再加上爹爹这半月在江南巡视,防止今夏汛期出事?,分身?乏术无法?出席,娘亲就索性让她和爹爹一起告了假。
但皇家?向来重视祭天告地,礼部官员若是发现她?不在,确实会劝诫帝王请她去天坛。
宣榕这个借口无可指摘。
耶律尧也似信了,做了个“君且随意”的手势:“那阿望就留在你这里了?”
宣榕说了声“好”,忽然意识到什么,欲言又止。耶律尧了然道:“我?再陪阿望坐会儿,你忙你的。府上应当有午膳吧?”
言下之意,会等她?回来。
“那是自然。”宣榕露出个笑,转步离去。
但这点笑意,在转过长廊时烟消云散,她?快步走着,让人备了马,领着四个随从疾驰而去。
方才匆匆一扫,那封信的内容也仿佛刻骨铭心——
“臣惶恐俯首,伏惟以告郡主臣所见诸事?。顾公陵墓九角拱首之势,集厌胜之法?,十八石狮镇主魂魄,是恐冤魂复仇之术。时值雨下,泥泞坍塌,棺椁铜兽滚落一地,但以微臣愚见,妄自揣测棺椁之上,曾亦有铜兽相镇,压其顶、刺其魂、定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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