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为堪称挑衅,不出两天他爸就会知道自家儿子不仅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还自己在外面折腾出了大名堂,光是想想就知道会是怎样精彩的场面。
付之予倒是不担心他会因为被逼急了去找楼远的麻烦,自家人最懂自家人,他爸最好面子,干不出那么跌价的事情。
但明面上干不出,难保不会背地里干。
付之予关掉花洒,用毛巾随意擦干身体上的水珠,垂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决定一会儿通知一下自己前两天安排在楼远家附近的人,让他们再盯紧点,付家如果有动作要第一时间通知他,绝对不能影响楼远的生活,特别是楼远的工作。
除此之外,他认为有必要等到后天结束工作后提前回随川了。
公司还没有大到配备助理的程度,付之予只能下了班继续亲力亲为,查好机票后连着自己的行程一起给文承发过去,转念一想又怕对方万一真的在和其他人卿卿我我,大半夜聊这些未免太过惹人烦,于是又把消息撤回。
但他没想到几分钟后文承回复:?
付之予也不问他在干什么,直接把刚刚撤回的消息重新发送一遍。
他似乎把文承搞无语了,对方沉默半晌,最终说:明天再说,你加班到这个点是不是有点牛逼了?
付之予扫了眼凌晨三点的钟,说:你也挺牛逼的。
消息发出去,下一秒文承火冒三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火急火燎地和他强调:别瞎说,我什么也没干,你这人怎么说话总阴阳怪气的。
付之予原本毫无睡意,听着对方喊了半天,眼皮开始打架,在快要入睡前说:我什么也没说。
文承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
一夜无梦,付之予难得在睡醒后没有收到楼远的问候微信,也许是工作日实在太忙,他们默契地使用潦草的拍一拍当作打招呼。
付之予第一次在工作中走神,脑子里回放着吴佳年昨天的微信,他感觉略有些后悔,昨天应该和吴佳年说下一次再去科技园记得拍几张照片,他自己都还没有见过楼远上班的样子。
心里挂念了一整天,到晚上八点时付之予的手机叮叮咚咚响,是楼远的专属铃声,听这频率仿佛要一口气把堆积了一天的话全都说完。
付之予正在和文承一起吃饭,他们找了家昨天老板推荐的餐厅,没想到一进去就是烛光晚宴,两个人差点没各坐一桌去。
他打开手机,看到一连串委屈小付团子。-头晕。
-嗓子疼,刚刚吐太猛了。
-好酒真上头,以前我喝这么多还能跑马拉松。
-付之予付之予付之予付之予
“看什么呢?笑这么高兴。”文承用牙酸的语气说。
付之予说:“楼远。”
“他这个点给你发消息?”文承一挑眉,“随川现在凌晨吧。”
“嗯。”付之予欠身站起来,“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先吃。”
他快步走过钢琴演奏者的身边,穿过玻璃门,找了处安静的地方,拨出电话。
响了足足十几秒才被接起,付之予细细听着,只能听到衣料摩擦声和一道很轻微的呼吸声。
“楼远?”付之予问。
噼里啪啦一阵杂音,听起来像是手机失手落地又翻滚几圈,付之予心下一紧,正要开口问,就听到一道拖长语调的熟悉嗓音:“没拿稳。”
又低又哑,透过一层电流音变得有些失真,尾音被拉得很长,让人平白联想到趴在地上伸懒腰的松仁。
付之予坐在长椅上,轻声问:“到家里了?”
“嗯——”尾巴变成一道叹息,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又像是晕乎乎没有集中注意力,听得人心尖都是软的。
“哪里不舒服?”付之予问。
他用掌心拢在听筒旁,仿佛这样就可以阻隔掉周遭喧嚣的背景音,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无限近,给人近在咫尺的错觉。
“没有不舒服,就是头晕。”楼远说起话来一顿一顿,讲到这里他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继续道,“不过刚刚楼下好像有人要找我,就是我没看清是谁……”
付之予一下子坐直身子,一瞬间像被泼了盆冰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把自己留在楼远小区附近盯梢的人一一过了一遍,他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岔子,自己完全没有收到任何通报。
“他们好像等了我很久,说要找我聊聊……”楼远说着说着自己都困惑了,讲完下半句就忘记上半句,完全弄不明白自己话里的逻辑,“他们态度也不怎么样,我没忍住打了他们一拳……我是不是应该报警?”
付之予狠狠长出一口气,脱力靠在椅背上,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月亮,这时才觉出脊背上冒了一层冷汗。
“不管他们,我来处理。”他说,“做得很好。”
“真的吗?”楼远的思维突然清醒了一下,“你平时就是这么教松仁的吗?你知不知道它很喜欢和小区里另一只边牧打架,人家个头还比它大……”
付之予听他含糊着讲了许多无厘头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长椅边缘,心跳匀速加快,喉中泛起一阵痒意,想要亲自来到喝醉酒的楼远身边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发酵,蒸得他感觉身边浮起来了许多粉红泡泡。
“……明天还要继续吃食堂。”楼远的话停止了,“你今天吃了什么?”
付之予弯弯眼睛,正要回答,就听到楼远如同脑袋上蹦出一个电灯泡,“叮咚”一下又想起来了什么天才之事:“哦对,我想起来了,楼下堵我的人和我说话了,他们说让我最近别回来太晚,今天就回来太晚了,很危险……我没打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