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为了休假才加入基金会的。”
王久武苦笑着摇头,随后正色道,“我静不下来,我不想白白浪费时间,这几天我一直在揣测基金会的下一步打算,想早做安排。”
阴阑煦没有回应,于是他又开始“自言自语”:
“或许基金会正准备在东埠设一个哨站——事实上我觉得早该这么干,毕竟这座城市不知为何总出疯子与变态、犯罪率高得离奇,不明白为何基金会之前在东埠毫无动作——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些前置工作,比如物色哨站设立地点。”
“尽管去做。”对面的人懒洋洋地哼出一声。
“还得继续和东埠警局搞好关系,毕竟要长期合作——”
一道银色闪光在王久武脑海划过,他又想起了说过类似一句话的那个男人。凌凛提到“长期合作”后没多久,让他和阴阑煦“暂留东埠”的指令就发到了青年手中,这一切只是巧合,还是在凌教授的那双琥珀瞳仁之下,真的藏有什么不可触碰的秘密?
——如果能有富余时间,也许我该去查查这人的背景。
“用不着打点整个警局的关系。”
搭档的话打断了王久武顾自跑偏的思路。
只在某些时刻阴阑煦才会开口给出意见,除此之外不是沉默聆听就是神游天外。然而尽管这个年轻人惜字如金,他的话语却仿佛带有某种魔力,明明谈吐舒缓不曾威逼,却总能让对方顺从他的心意。
这次也一样。
几乎在阴阑煦发声的同时王久武便立刻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下意识地认同了他的话:
“有道理,那样未免过于耗费精力,先拿下将来会和基金会往来密切的警队,剩下的留待以后慢慢接触了解。那么,首选目标就暂定为刑侦大队一队,因为根据东埠警局的‘三定方案’,我发现基金会最为关注的‘凶诡血案’,一般都是由他们负责——”
说到这里时,王久武顿了顿,提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了吗,郑彬已被免职,不再担任一队长职务。”
阴阑煦闻言抬眸扫了眼王久武脸上的表情,冷淡地讥讽道,“怎么,你难道要为他感到惋惜?”
“当然不,虽说郑彬对待案子上算个不错的警察,但我对他的印象没那么好,‘免职反省’也算他咎由自取,”基金会顾问冷笑,在搭档面前他没有进行伪装的必要,“提到郑彬是为了接着说现在的一队长。一队基本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有可以接任的人,所以这一职务由林深暂时兼任,他就是——”
理。
“他就是那个在小会议室‘遗失’重要u盘的冒失警察,”阴阑煦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尤其是在认人方面,“相比起郑彬,林深思虑单纯,你只需利用这段时间随便帮他破个案子,足够博取他的好感。”
“林深本人倒不难对付,麻烦的是他与郑彬的关系。”
在腕表上点了几下,王久武把林深的资料转发给了阴阑煦,不过对方并没有抬腕查看的意思,于是他只能向搭档简单口述:
“林深和郑彬是警校同班同学,毕业后同期进入东埠警局工作,两人交情匪浅。东埠警局二把手宋柏出身一队,他让林深而非别人来兼任一队长,恐怕不可谓毫无私心。我听到消息,林深已把具体工作交派给郑彬,也即是说,一队其实仍在郑彬的掌握之下——我们要想拿下一队,就还是绕不开这个控制狂。”
“早跟你说过,该‘帮’一队换个队长。”
阴阑煦就像谈论天气一般随意说道。
这个倚靠着软枕的年轻人神情慵懒,灰色发丝柔顺披垂,反射着浅金的光晕。平素毫无血色的皮肤在清晨阳光下少了一丝苍白骇人,被映照得几近透明,简直叫人分不清他与他在玻璃上的映像哪个才是虚影。
灰眸雪肤,文艺作品中对“精灵”的描述似乎同样可以用来形容这副少见的混血容颜。即使正包裹在一件亲切柔软的家居服中,阴阑煦也仿若随时会隐掉身形,从世间消散而去。
有时王久武会由自己的搭档联想到“出尘”一词,比如说现在。
不过一旦这个人开口说话,“出尘精灵”便会当场飞走,留在原地一个混迹于人群的危险分子——
“我可以代劳,保证做得干净。”
正在帮他按摩的手停了下来。
阴阑煦顺势坐起身,正视对面的青年,果然,那人已眉头紧蹙地审视着自己。
“条件是?”王久武沉声问道。
“两天自由活动的时间。”
基金会顾问思考片刻,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一天,而且你要开启定位,同时不能离开市区。”
“不行。”
“或者有我陪同,这种情况下你的活动范围可以放宽一些。”
“不。”
“那我就不能答应你,”王久武眉纹愈深,“搭档期间我得对你负责,按照上级指令,你的一切行动都必须向基金会报备——甚至包括你这个突然冒出的想要自由活动的念头。”
年轻人再次倒回软枕之上,侧过了脸,重新望向窗外。
见他已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愿,褐眼的青年也只能叹口气,自己往下说道:
“那就先说到这里吧,回到郑彬这个问题上。我会按照我的方法尝试与他和解,倘若这次失败,我再考虑你的提议。”
——王久武这几天确实没有闲着,他反复翻看郑彬的资料,心里渐渐有了打算。
郑彬父母均已过世,自己离婚独居,无儿无女,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除了烟瘾外无不良嗜好”,又是个油盐不进的脾气,似乎难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