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那帮人所述,他们原本只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怕是做贼,也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毛贼。
但某日赵猛突然出现,给了他们一笔银钱,说让他们跟着干一票就会给更多的银子,而且还能加入盘踞汾阳多年的黑巾帮。
正所谓有钱壮人胆,况且还有入他们久闻大名的帮派的机会,谁不愿意?
程勇翻看那一沓厚厚的证词时,都在感叹。
好一群被银子蒙了心眼、被人利用还浑然不知的蠢蛋!
程勇扭头看向几步外正牵着马将缰绳系在树上的人问道:“李校尉,除了那个被老子端掉的据点外,之前好像没瞅见什么可疑的地方。确定是这儿吗?”
被唤到的人一袭紫檀色官袍,闻言抬起头,硬朗的五官上表情严肃,正是李怀谦。
“将军,据手下追查的痕迹看,那两次袭击姜家女眷的赵猛就藏匿于这五虎山中。”
顿了顿,李怀谦补充道:“不过不是汾阳的这半边山,而是平溪的那半边山。”
似是瞧见了二人疑惑的目光,李怀谦简单解释了下。
五虎山其实不是一座山,而是两座山,原本都归属于平溪,后来重新划分土地时不知为何被划入了汾阳的管辖范围之内。平溪府衙据理力争,却也只夺回了半边山脉。
后来汾阳匪乱频发,常常滋扰到住在平溪那半边山脚下的村民,村民无奈搬走,平西府衙多次派人清理却被汾阳以莫要越界干政为由搪塞了回去。
久而久之,平溪府衙大约是觉得晦气,干脆甩手不管。
李怀谦道:“将军搜山时应该见到过一道丈宽悬崖,越过悬崖,那里也是五虎山,只是属于邻接的平溪。”
程勇恍然大悟,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见二人不再有疑问,李怀谦点了几个小兵,准备收拾东西一起上山探查。
程勇走向几步外远望沉思的裴珏,搡了搡青年的胳膊,小声道:“哎,老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惹弟妹生气了?不然弟妹怎么舍近求远找到了李校尉那里?”
裴珏收回远眺的双眸,“并无。”
程勇“啧”了一声,粗犷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和我还藏着掖着呢?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抓人的事儿就这么着急?着急到几天没回去?”
裴珏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真是一竿子打不出个屁,弟妹是怎么看上你……”程勇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笃定道,“八成是看上老弟你的好颜色了。”
一袭白衣的青年卓然而立,侧脸轮廓分明,鼻梁修挺,半边俊美容颜映在辉金日光下愈发让人挪不开眼。
“啧,以老兄我过来人的经验看,你呀,回去只要顶着这张脸撒个娇说点软话,弟妹肯定就不生你气了。”程勇摸摸下巴,真诚建议道。
裴珏转过身来,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无奈,“并非……”
程勇摆摆手打断,“男子汉大丈夫得能屈能伸,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然怎么讨小娘子欢心?”
程勇瞧了瞧四周,压低了嗓子,语气隐隐透出几分自豪。
“想当初,我那媳妇儿本来喜欢的是她那文文弱弱的书生表哥,我就是舍了一张脸天天在她面前这样……”程勇拍了拍满是肌肉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可不比那竹竿子书生得小娘子青睐得多?”
裴珏垂眸,若有所思。
姜家祖宅。
姜瑶早已在群荟楼隔着墙听见周氏说出“情郎”二字时,便捂着额头嘴里喃喃说脑袋疼,随即眼睛一闭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晕倒时轻飘飘的衣袖还似是不慎扫落了桌上的茶盏,碎瓷伴着澄黄茶水稀稀落落撒了一地,好不狼藉。
而另一位当事人——
同样晕了的周氏,则被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抬了回来,在姜明义的吩咐下灌了碗清神汤,就又被丫鬟们浩浩荡荡架着胳膊拉去了祖宅设的祠堂里跪着。
祠堂内青砖铺地,红木为梁,一排排灵位乌压压地高居上首,气氛沉凝。
周氏甫一醒来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这幕略显阴森的场景,本就心中有鬼的她这下更是去了三魂。
祠堂里的下人们已被清退,如今只余大房二房四位长辈以及姜姒在场。
如此像极了三堂会审的架势一摆,周氏自知再也瞒不住,再不情愿,也只能将事情原委磕磕绊绊吐露了个干净。
当初,姜瑶来汾阳没多久后,某日突然主动找上西跨院,说李氏拘着她不让出远门实在太闷,央着周氏带她去庄子上玩耍,还送了好几件从上京带过来的精致又昂贵的首饰。
可周氏虽很想找李氏这个弟妹的不痛快,却也不会白费功夫做些不利己的事儿。
更何况姜瑶想去的那庄子还格外地偏远,喜欢安逸的周氏才不想费那个力气,便婉言拒绝了。
姜瑶连着被拒几回后似是瞧出了周氏的不乐意,也生气了,说宋刺史家的六公子上次来府上做客时她也瞧见了,觉得真真是一表人才。
周氏当时还纳闷姜瑶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不料姜瑶紧接着竟是坦白直言,去那庄子上是想见意中人,若是周氏不愿应她……
李氏皱了皱眉,没料到这个侄女竟如此胆大。
姜姒倒是多想了一层。
那所谓的意中人,应该就是墨菊口中模样颇为俊俏的崔轩。而姜瑶既与崔轩认识,那必定是后来因为什么才起了龌龊从而翻了船。
那边的周氏还在苦着脸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不应下来。原本以为就是让她与那情郎见个面就罢了,哪里知道会发生之后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