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淮低下头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行为或许有所不妥,但他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把事情都说清楚,不能给慕湛临留下一丁点儿的疑惑。
两个人的情感,如果在相处之间产生了一丁点儿的疑惑,疑惑很快就会从一条短短的、窄窄的缝隙,变成巨大的裂缝,然后逐渐将两人对彼此的信任全部吞吃,一点不剩。
童淮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不会给那条缝隙留一点儿机会。
“我实在是直到最后,都没有任何办法了。毕竟那位记者死活不愿意告诉我你的事情,你的大学教授对这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也不清楚,静葳更是说静蕤出国之后机会没有联系,而我又不敢找彭归和薄凝,怕他俩告诉你这件事,会惹你生气……”
“所以最后,我才去找了静蕤……”
童淮越说话头就低得越下,最终仿佛鸵鸟躲避着什么东西,一把将脑袋怼进地里一样,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被褥里。
但慕湛临似乎并没有生气。
他反而是有些觉得有意思的模样,盯着如今像一只鸵鸟的童淮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把手里刚接过来的文件翻开,查看里面的内容。
“这是……当年静蕤带走的那半份实验内容?”
慕湛临原本还有些拧紧甚至可以说是扭曲的眉头缓缓舒展了开来,手上一页一页翻着,气息极为稳定、平静,语气也没有了一开始质问的感觉。
童淮在被褥里还是不敢抬起头来,只能在被褥里点点头:“对……”
看童淮这样,慕湛临都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他伸出一只大手来,轻和地揉了揉童淮的脑袋瓜,接着顺着他的脖子往身后摸,一把捏着童淮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童淮一下子像被连根拔起的小草,又或者像一只被轻松拎起的小鸡崽,有些无所适从地,睁着一双莹蓝色的眼睛,满是无辜地看着慕湛临。
慕湛临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也还是耐着性子说起了这件事。
“你不用担心什么,这件事本来就是静蕤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你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不想让我生气而已。”
慕湛临松开手,童淮又端坐在床上。
他揉揉眉心,对手头上的这份文件,他已经至少三四年没有再翻看过了。当年这件事一度成为了他的心结,长久以来,由于静蕤一直没有联系过他,甚至没有给过一点儿回应,所以他对这件事越发上心,以至于提起这件事就会生气。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身边的童淮。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童淮竟然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之间他与静蕤曾有过的关系而不高兴,反倒是担心他不高兴,还想方设法地跑去找静蕤了解这件事,以自己了解情况。
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这样的,到目前为止,似乎也只有他一直深爱着的家人了。
慕湛临一把将童淮拉进自己怀里,轻柔地揉了揉童淮的后脖颈,又细细密密地开始亲吻他。
他确实不善于表达,所以他更倾向于用行动来表明自己想要说的一切。
但童淮被他撩得有些情动。
被细细密密地浅浅亲吻着,童淮的心中又莫名地燃起了一把火——一把这个时候本不该存在,却开始熊熊燃烧、无法扑灭的火。
他伸出手去,想要环住慕湛临的脖颈给他以一个回吻,或者是真的与他双唇紧贴,真正地送上一个属于两个人感情浓郁之时的亲吻。
可慕湛临却在他的唇碰上自己的唇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遇见了什么紧张的事情般,顿时僵住了,且开始缓缓推开了他。
童淮有些不解:“湛临……?”
但慕湛临没有给出回答,只是有些搪塞般扭过头去,一下子翻身将自己收进被子里。
“抱歉淮淮……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我们今天晚上还是早点睡吧。”
说罢,他就不再吱声。
童淮的眼底流露出些许失望与难过,但他也许是已经猜到了这一行为最终还是会引来这般结局,于是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嗯”,然后也跟着躲进了被子里,进入了沉沉的睡眠里。
——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慕湛临已经上班去了。
他留下了已经做好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在桌面上,甚至给球球倒好了狗粮。童淮下楼的时候,球球就已经在吃着狗盆里的狗粮,欢快地摇着尾巴了。
难以想象早上慕湛临起来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准备,让自己跟球球好好相处下来的。
尤其是球球,前一晚根本没有要给慕湛临一丁点儿面子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球球吃得这么欢。
童淮照常打开电视机看早间新闻,今天早上他除了一个线上会议,还有一些需要复查的文件,暂时就没有其他东西要处理了,所以甚至不需要回公司。
但下午他需要去见一位客户,所以也就只有早上比较惬意了。
他大开早间新闻,坐在桌子旁边吃着慕湛临为自己准备的早餐,却蓦地看到了自己前段时间联系的那名记者。
“于澜记者昨天为我们提供了一组早期他对u-vera的总裁兼执行董事慕湛临的专访,今天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之间爆出来的一些,与慕总私人的具体相关。”
新闻开始切换镜头,镜头里开始出现了两人。
那正是于澜与慕湛临。
而慕湛临正要开口回答于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