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空大师道:“天道无为,人道有为,这是陛下重新写下的准则。陛下要放笔下人自由,要给李长薄挣脱原书桎梏的机会,贫僧一介凡胎佛僧,不可随意插手。”
“可是师父,李长薄这条支脉牵涉甚广,盘根错节,若是他死在了幻境,这个世界岂不是又会崩坏?”
“李长薄若死了,这世间将再无人能救季清川,与两人相关的所有内容都将崩塌,陛下历经艰辛重建的新世界,怕是又会塌成一片废墟。”
小僧面露惧色:“那、那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吉空大师安详地闭上双眼,“大不了再死一次。”
“你我乃空门之人,无欲无求,无痴无妄,生死不过一瞬息。不比他们红尘中人。人一旦有了爱与欲,生离死别就会变得很痛苦。”
“那天下人……天下人又该怎么办?”
吉空大师已然入定:“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阿弥佗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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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
天地间清浊不分,只有白茫茫一片大雪。
“吱呀”一声。
有什么门打开了。
光亮夹着凛冽的寒意透进来。
风雪刮过李长薄的脸,他半个身子已埋进积雪中,他已经睁不开眼,结霜的睫毛颤抖着,只模糊看到一团白色的人影向他走来。
那人裹着一身白裘,撑着一把伞,停在李长薄面前,为他遮住风雪。
李长薄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摆:“清、清川……”
“我不是清川。”那人道。
李长薄已意识迷糊,口鼻间只剩一缕微弱的气息。
他动了动唇,声音也虚得不成样子:“清川……我……我不做李长薄了……你也、也不做季清川了……好不……好不好?若、若有来生……做个平凡人……我们重新开始……”
那人的声音仿若裹着千古风雪:“不做李长薄,你将失去一切角色光环,你将成为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员,你将与清川解绑,与他再无瓜葛。”
“不解绑……死也不要、不要解绑……”李长薄流下泪来。
“世人皆笑清川痴,哪知你比他更痴。”
“再给我一次机会……”李长薄揪住那人的衣摆,他模糊地记起,曾经在某一个风雪交加的寒夜,他也曾在弥留之际,卑微地求过这个人。
那人俯身蹲下,修长的手指点在李长薄额心。
“李长薄,你得活着,继续做你的李长薄。”
“别再害怕原书设定,它是写入你生命里的底色,你强它则弱,你弱它则强,学会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支配。”
“做你自己想成为的那个李长薄吧,别再害怕出身,别再害怕你的底色,你的人生将由你自己改写。事实上,你已经改写了。”
李长薄登时被注入了一股生命力,从鼻中呼出一口气来,他微微睁开条眼缝。
白茫茫的世界里,那是一张比清川更明艳的脸。
如天降神明,如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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