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合上名单,职业病发作:“看得出来是团伙作案,可以构成同伙诈骗被依法捉拿归案……”
黎昕絮絮叨叨的说着,俞铮却没怎么听进去,初夏的风算不上燥热,裹挟着清晨的凉意一并席卷而来,说不出的惬意。
没由来的,俞铮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细细想来,大抵是家里那两位不分场合的鼓噪声,时光荏苒,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不可割舍的习惯。
接下来的两位依旧是毫无线索可言,如果说真有什么收获的话,那两位涉嫌诈骗罪被成功扣押,给黎昕个人简历上留下为数不多的表彰。
一高一瘦的两人一前一后被押进警车里时人还是懵的,或许他们是幻想过诈骗来奖金,顺手留了真实住处地址,只是他们从没想过,会有人真的找上门来。
最后一位就有点高级了,为什么呢?
俞铮两人赶到现场的时候,恰好撞见这位被扣上手铐,楼下警笛声呜呜作响,两个身着蔚蓝色制服的干练男人左右夹击着他。
本来这位犯人死不承认自己的真实姓名,拒不配合,根据通话音频与dna比对,可以确认他跟最后一位举报的目击证人是同一个人。
面对铁证如山,陈任十指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双眼猩红:“我明明没有跟警局通过电话,你们怎么可能——”
说到此处,他整个背脊一僵,浑身僵硬,忽而又开始癫狂大笑:“是他们,他们出卖了我……我不过是一只无足轻重的杂虫,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泪从他眼角淌下,“我那么忠心耿耿,他们怎么能轻易遗弃了我?”
审讯员趁机发问:“‘他们’是谁?”
“他们是神的制造者,是无限接近于神的信徒,我们信奉神,终将于神诞生之际,承蒙神的庇佑。”
“尸骨回归山林湖海,腐烂溃败直至消融葬存,精神意志弥留天国,与神亘古长存。”
“……”
审讯员差一点都要脱口而出“那他妈不会是个神经病吧?洗脑成这样?”,还好专业素养占了先锋:“那我们可以先谈谈你口中的‘神’。”
陈任神情凛然,嘲弄道:“尔等区区凡人怎可轻易窥伺神迹?”
“……”
审讯员保存端正坐姿,手背朝上,十指交叉拖着下巴,满脸风轻云淡:“是吧?可你口中的神不一样还是轻易抛弃了你?”
黎昕在外面看得频频竖起大拇指:“师哥不愧是师哥,一看就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正对着摄像画面坐着的王明历颇有微词,双手抱胸,似是不忍直视:“他也就会引诱良家妇男这一套了。”
“……”
黎昕无奈扶额:“您老又在网上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叫‘审问’。”
他越过椅背,将王明历的头颅掰向身后:“这么多人看着呢,您亲闺女,侄子都在,咱能不能注意点形象,有点身为领导的自觉?”
王明历当着亲闺女的面,顺势改口道:“那就是蓄意勾引。”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怪异,一是王明历一向宠爱自己的宝贝女儿,从不会在她面前讲一些不正经的词汇,二是一向爱好跟自己亲爹对着干,举一反三的白黎同志竟然没有触发战斗模式。
黎昕退到白黎身后,拧上她背部的软肉,小声谈论:“你跟你爸又闹矛盾了?在吵什么新型架?”
白黎难得扭捏了一下:“爱过。”
王明历声如洪钟:“爱个屁!我看就是那小子不安好心,蓄意勾引。”
白黎:“爸。”
王明历:“我哪敢当你爸啊?我亲闺女跟我下属谈恋爱都快一个月了,瞒得倒是挺紧,差点就要崩我脸上了!你是我祖宗!”
“……”
看得出来,气得不轻,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黎昕刚从白黎跟自己同门师兄谈过的事件中反应过来,他大白黎五岁,自打父母意外双亡被舅舅接回家后,也算是看着白黎长大的。
白黎自小跟着父亲学习锻炼各种专业搏击格斗技巧,小小年纪就掌握了打架的精髓,放到她两倍体重的持刀歹徒尚且不在话下,更何况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很快混成孩子王,是个满地撒欢,睚眦必报的假小子。
白黎长这么大,黎昕就从没想过他表妹这一介豪强谈恋爱的样子,更何况还是跟自己同门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师兄。
黎昕的心情很是五味杂陈:“妹啊,哥能问你一句,你是咋想的吗?我师哥他比你整整大了九岁!”
白黎不服:“九岁咋了?那叫成熟的男人味儿!”
王明历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将袖口一点点卷上去:“那臭小子跟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护着!看他出来我不打死他!”
白黎也卷起袖口,气氛剑拔弩张:“你敢!那是我男人!小心你以后住院我拔你氧气管!”
王明历神色阴郁,将脸别过去不想吭声,白黎单手叉腰,不免有些好奇:“我明明已经上下打点好了,瞒着我哥跟你,爸,你打哪得来的消息?”
王明历的表情怎么说呢,一瞬间精彩纷呈,就跟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过往
毕竟关系着亲闺女,还是独生女的人生大事,跟刨祖坟没差了。
等审讯结束,宋邈刚从审讯室里探出半边身子,制服加身,高挺鼻梁的眼镜框更显得本人斯文隽秀,长身鹤立,单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推眼镜动作,就颇有一股子翩翩公子的既视感。
白黎跟在王明历身后站着,一个劲的在给宋邈使眼色,眼皮都快眨出火星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