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之以情?胤禛很清楚地知道那绝对是没有用的;晓之以理?胤禩转世为人,只怕家庭伦理观念不会太强,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唯有一个巧姐儿而已罢了;那就只有诱之以利了,尽管胤禛心里很不情愿,也只能退出这一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胤禛将诱饵抛出来,一边忐忑着胤禩会像狡猾的鱼儿一般不上钩,一边又觉得肉疼:小八一贯挺能招惹人的,那个什么滕永怡对他念念不忘的,现在偶然在朝上遇上了还是一副夺妻之仇不共戴天的死样子,要是放胤禩出来为官,成天在男人中间打转,自己又拿捏不住他,胤禛想着就觉得这一颗心啊,都揪了起来。
胤禩故作意志消沉地摆摆手,说:“算了,如今我是看破世事,再不愿搅进那些人事倾轧中去了。四哥,你精力旺盛体力好,咱们府里往后就都靠你了。”
胤禛便义愤填膺地抓紧他的手使劲摇动,说:“你怎么能是现在这付样子?你不能这样消沉下去!你要振作起来,咱们府里也不能缺了你!”
凭什么担子都压我一人肩膀上?就你会看破红尘啊,信不信我也撂挑子不干了?胤禛越想越是愤愤不平。
胤禩瞄了他一眼,一副压根儿就不为所动的模样,说:“我能帮你什么?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要说起来,你在这里倒是有两个亲弟弟呢,你倒不去叫他们?”
胤禛嗤笑着说:“那两个?倒是等着有烧红的炉膛由他们去钻好了。他们能成得了什么事?”胤禛的眸光变得火热起来,“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小八。”
胤禩仔细研究他的脸,仿佛在检验他的话里面有几分诚意似的,半响,却突然笑了起来,说:“四哥,你这一回不怕我给你下套子害你了?你不是一向防我跟防贼似的?”
胤禛厚着脸皮说:“咱俩都这关系了,我还能防着你?小八你就是爱多心。说真的,咱哥俩要是摈弃前嫌,一起做点什么,多好!为了个女人至于到逃避世事的地步吗?别叫我瞧不起你。”
胤禩摊手说:“我就这样了。爱瞧不瞧得起,都是你的事,于我无涉。”
胤禛拿他这一付“打不死、拧不干”、万事无所谓的态度无可奈何,索性丢了面子,剑眉一拧,“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小八,你知不知道,咱们府里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
要是手边有块惊堂木,拍一下再说效果会更加明显,起到振小八之聋、发小八之聩的作用。
胤禩:“呃?不至于吧?你不是官儿越当越大吗?”
胤禛:“小八,‘爬得高跌得重’的道理你该知道。现在四哥我已经是那两个混蛋的名单上挂了号的人物了,上次他们刺杀我不成,正在磨拳霍霍地网罗着罪名,好在我现在还顶得住,才没出什么幺蛾子。可是,小八你也知道,这个贾府里的毛病太多了,别的不说,就是你那死了的女人,身上就不少罪名呢,好在现在死了,不至于拖累你。若是那两个混蛋按捺不住了,拿这府里其他人犯下的祸事来寻咱们的晦气,我一个人,两条胳膊一张嘴,可是防不胜防的。”
胤禩:“呃?你……”
胤禛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无赖地说:“你要不出手帮我,我干脆也溜之大吉算了,反正我一个光棍,无牵无挂。”
胤禩磨道牙:“你这算什么?还讹上我了?你自己把人家王爷给惹火了,就丢下烂摊子一走了之?”
胤禛保持面瘫表情,说:“小八你自己扪心自问,我为谁得罪的那两人?”
胤禩望天,老四现在越来越没下限了,张嘴说瞎话,还每每能把歪理掰成正理了。咳咳,好吧,他说的话里面十成中有一成是实话,其他的都是夸大其词。
胤禛热切地拉起胤禩的手,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好吧好吧,这可是老四你求着我出山的,我真的是再三推辞也难辞你的盛情啊,于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哦,嚯嚯嚯,这破釜沉舟的计策还真不错,胤禩施施然承了胤禛的热情邀约,终于在前有滕永怡炸桥、后有老四断路的困境中突围而出,晋身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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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对官场的那一套自是驾轻就熟,是以这五品官儿当得十分省力。
这一日,正巧几个孙儿都来探望贾母病情,贾母今儿觉得好些了,便留下他们几个,一起用晚饭。
贾母听到说胤禩如今也当了官,春风得意,喜悦之下,病也好了不少,只是挂念着巧姐儿没了娘,爹又成天在外面忙活,一个婆婆吧,又是个倒三不着两的,靠不住,就不住口地念叨着要给胤禩再相看一门媳妇儿,好生把日子过起来。
胤禩自是推脱新近丧妻,正无情绪,以后再说吧。
贾母便念叨着说:“唉,你一个爷们,自己还照看不了自己呢,怎么照看得好巧姐儿,这又当爹又当娘的,还要天天去衙门里办差,万一累出病来可怎么好?”
胤禛将饭碗举得略高,挡住了他因为不悦而微微撇出两道明显的弧度的嘴。
贾宝玉见状便笑道:“老祖宗原来是为这个担心,我倒是听说老爷有个门生叫傅试的,是个五品通判,他有个妹子叫傅秋芳的,今年二十二岁了,还尚未许人。听闻其才貌俱全,是个‘琼闺秀玉’,倒是与琏二哥哥般配。”
胤禩一听这话又扯上自己了,再一看胤禛那里,不得了,正在运气呢,眼看着就要爆发。唉,都是宝玉没眼色乱说话,一会儿某人的怒火不要蔓延到我身上来,便连忙撇清说:“宝玉你小孩子家别胡说,人家小姐待字闺中呢,什么‘琼闺秀玉’的艳名倒是都传到你耳朵里了,可见不是什么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