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燕衡摇摇晃晃,勉强站稳,揉了揉手腕看也不看他,“若今夜事败,左右不会连累你。”
与此同时,御书房里,叔侄两人几盘棋下来,燕晟输得没了兴致,刚下完逐客令,自己也准备回乾武殿休息了。
洪巳从两人中间撤走茶水时,手一歪,撒了燕徏一身。
洪巳当即跪下,在燕徏脚下一个劲儿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说话间,他将袖子里的刀塞到了燕徏袍靴里。燕徏心领神会地拍了拍茶叶渣子,皱着眉,做出一副不悦的模样。
“这毛手毛脚的样子,如何能伺候好皇上。”
燕晟见了不免动怒,踢了洪巳一脚,道:“蠢笨东西!伺候个茶也伺候不好,要你何用?明天起,去御花园当个洒扫太监,省得朕见了心烦。”
“是是是……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上恩典。”洪巳连忙磕头,而后识相地弯身退出去了。
“朕管教不力,让皇叔见笑了。”燕晟左右看看,指了指屏风处,“皇叔不若先去处理一下?”
燕徏起身颔首,道:“谢皇上体恤。”
就在燕徏走向屏风后,外面侍卫急急忙忙跑进来,禀道:“皇上,长北郡公求见。”
燕晟听得一头雾水:“他不是病了?怎来求见?”
“郡公说,事关黔州要事,撑着病身也非要见圣上一面。”
燕晟以为他病糊涂了,好笑道:“他才刚出来,能收到黔州什么消息?”
那侍卫道:“郡公说,他方才将要出狱时,廖忠公公无由来地要刺杀他,郡公合力刑部才将廖忠公公拿下,逼问一番后,廖忠公公交代,他是授了高柳的意思。所以,郡公现在怀疑,皇上身边有高柳的人。”
燕晟一听这话,一个冷噤,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要是高柳在他身边安排了人,那不就等于头顶悬刀,自己岂不是随时都可能没命?
他佯装镇定坐回去,道:“速速将郡公请进来。”
高柳任由旁人搀着缓步走进,捂着额头,还装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燕晟免了他的礼,单刀直入道:“郡公到底有何发现,这么晚了非得见朕不可。”
高淳眼睛瞥了瞥左右,道:“敢问皇上,这御书房里,可还有其余人?”
燕晟转头看向屏风,正要开口,便听高淳道:“此事……或许和临安王有关。若临安王在,也方便对质。”
这话出来,不等燕晟开腔,燕徏便自己从屏风后出来了。他一脸的从容,波澜不惊的眼神在高淳身上上下打量,狐疑道:“郡公这话从何说起呢?”
高淳扯谎不眨眼:“廖忠交代,在王都里与他接头的,正是王爷。”
听见这话,燕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自主走远两步,道:“皇叔可有何要辩解的?”
燕徏负手慢步到高淳跟前,与人对视,平静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更显无形中的剑拔弩张。
燕徏道:“敢问廖忠何在?”
高淳一甩袖,撇开眼:“畏罪自裁了。”
“那这么说,就是没证据了?”
“廖忠说出王爷名字时,刑部多少人都听见的。”高淳道,“若王爷不信,大可唤袁知策等人来对口供。”
“到底口说无凭,想这样就定了本王的罪?”燕徏偏身转向燕晟,躬身一礼,上挑眼睛观察着他神色,“皇上还没这般糊涂,怎可能听信你一面之言。”
燕晟微微皱眉,状似沉思,神色有所动摇。
“皇上,不管怎么说,临安王身上确实有通敌嫌疑。”高淳也转向燕晟,“虽然暂时无证,但不能就这么揭过了。”
“郡公这般能说会道,倒是不像罹患大病的人。”燕徏扭头看他,扬唇一笑甚是嘲讽,“不若唤太医前来为郡公诊上一脉,以此判定郡公是否欺君?这可是有人证物证的东西,不比我那空来的罪名有说服力?”
高淳哼哼不屑道:“王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燕徏讥讽道:“郡公这是怕了吧?”
“你——”
燕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扬手打断二人的斗嘴,询问高淳:“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政往更迭血光变
高淳摸了摸下巴的短胡茬子,道:“臣以为,该将临安王暂时收押,在事情尚未查明前,不得有自由之身。”
“那以什么罪名呢?”燕晟无不犹豫,“人证已死,他一个亲王,更是朕的亲皇叔,朕总不能就凭着一个死人的证词就大张旗鼓将他绑了吧?”
“臣觉得,可以——”
高淳话未说完,一旁的燕徏不知想到什么,一阵低笑,声渐大,生生将他吐到嘴边的话打断了。
高淳十分不爽道:“王爷笑什么?”
燕徏仰头吐了口气,重重拍了拍他肩膀,郑重其事道:“我想想,郡公不会是想说,郡公为了黔州要事,深夜带病求见皇上,进了御书房,却见到了本王为篡位杀害了皇上这一幕。郡公正气凛然临危不惧,联合羽林卫奋起反抗,将本王这个逆贼,关押入牢了?不不不,这样的话,该是将本王斩杀于刀下了。”
高淳一僵,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有名无实的闲鹤王爷,会心思细腻到将自己的计划猜得个八九不离十。若燕徏早有所料,是否已经留有后手以备不测?
高淳脑海闪过一瞬退缩,可事情走到这一步,他没办法不去赌。反正锅都是高柳背,只要不和燕晟撕破脸皮,他随时有后路可退。
不如再添把火试试看燕徏是否只是空有其说的恐吓。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廖忠说的那些一切属实?”高淳两指指他,恍然大悟般笑了,“高柳的内应就是你,你才这么急着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