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仅仅是因为设拉子那如同机械一般的古怪态度?还是因为设拉子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组织实验室对于实验体的无情迫害,让贝尔摩德难以接受?
可能性太多,以明田信此时掌握到的情报,还不足以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贝尔摩德对待他的态度还算友善,这本身就是一个可以继续深交下去的信号。
想必以贝尔摩德在组织中的资历,自己一定能从她身上得到很多了不得的情报吧?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时光流逝,对被当做卧底来培养的明田信来说,他如果不想被琴酒重新扔回科研组当他的实验体,就只能做好他“公安卧底被组织培养即将以组织卧底的身份被反派回公安”的任务。
为了能够顺利考上职业组进入公安,明田信不得不加大学习量,在组织中的这段日子就如同被迫关进了“不学习就会死”的无情小黑屋一般,只有拿出足够好的成绩交差,才能无伤无痛地从琴酒的训练场上走下来。
与学习方面相反的,作为行动组的一员,组织不但不要求明田信做任何需要出外勤的大型任务,甚至不允许他以组织成员的身份,接触除了琴酒和伏特加以外的任何组织成员。只有一些在基地里就可以完成的以锻炼为主的任务,才会找上明田信。比如,刑讯逼供和处决叛徒。
从组织的角度来讲,这的确是保护未来的卧底信息的最好方式,但是对于真实身份是公安卧底的明田信来说,他接触组织机密的渠道几乎同时被彻底断绝了。要不是还有一个设拉子马甲可以偶尔给他带来些科研组方面的新情报,明田信几乎就要成为公安有史以来第一个,连续四年也拿不回一条有价值情报的最差卧底了。
就这样,被组织强行维持了四年的“社恐大学生自学成才”的人设之后,明田信终于通过一系列的复杂考试,顺利考入职业组,并在收到警察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后,直接被琴酒打包扔出了组织基地。
在樱花怒放的季节里。
“是的,请放心,我的身份现在还很安全,不会因此被组织怀疑的。而且我现在已经到校门外了,正准备去报道。”
停车场边,面容清冷若琉璃的青年微微垂下眼,让本就晶莹剔透的冰蓝色眼睛更显凌厉。他将手机紧贴脸侧,音量压的很低,清澈的嗓音中难得地透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没问题,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而我也会因此取得组织更多的信任。”
然而,这样本应该令人安心的话语,却让电话另一端的人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对方低沉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郑重:
“你真的决定了吗?要知道,这条路比你曾经走过的要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你不但会腹背受敌,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同时还要承受来自同伴的怀疑和良知的煎熬。到了那时候,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青年耳中只剩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和电话中清浅的呼吸声。
对方在等待他的答案。或者说,给他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青年微垂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嘴角危险地勾起,让原本清冷精致的面容凭空多了一份诡异的危险。再开口时,他原本的清澈嗓音也变得冰冷锋利:
“我难道不是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吗?多走一步或者少走一步,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他的眸光暗沉下来,“放心吧,父亲。我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一向做的很好。”
对面的明田佑介也感慨地叹息一声。在短暂的纸页翻动声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过后,他再次郑重道:
“那么,一切就交给你了。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编外协助搜查官,明田信。”
“是!请您放心。”
青年声音里满是坚定,眼神却又更加深邃了几分。冰蓝色的瞳孔中蕴含了无数狰狞的黑暗,仿佛隐藏无数秘密的幽深水晶。他微仰起脸看向前方,说出了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向您证明,您的选择没有错。”
感受着微风中独属于三月的温润凉意,风中还夹带着来自樱花树的些许青涩味道。周围赶来报到的同学正提着行李,三三两两地走进大门,就连本该有的喧哗声音都被门前的庄重肃穆冲散了。
明田信出神地看着前方,校门外的匾额上端正地写着“警视厅警察学校”。这是一个自己明明第一次来,却已经在心底期盼了十二年的地方。
自己的那几个幼驯染都曾经和自己做过约定,长大后要考入警校,成为一名光荣的警察。而今天,自己在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四年之后,终于来赴约了。
想到与幼驯染们共同走过的那些充满快乐的少年时光,明田信心中的某处柔软似乎也被这里混合着樱花气息的微风吹动,泛出点点涟漪。但是理智却更快一步冒出头,硬生生将这种不合时宜的触动打断了。
不行!现在还不是沉浸在美好记忆中的时候。敌人太过强大,自己必须用尽全力,才有可能搏出一个光明的未来。
将手机收入怀中,明田信迅速而自然地收敛好情绪。他将唇角的弧度又向上勾了勾,站姿稍加变化,浑身气息就瞬间鲜活了起来,如同一个真正的未经世事的普通大学毕业生一般简单又纯粹。哪怕如今已经四年没有接触过校园生活,明田信也相信自己能很快适应。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那几个让人担心的幼驯染,再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