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穗回到少府时,杜馡和曹姳果然还在等着,只不过曹姳看起来很自在,杜馡则是丝毫没有往日明艳的模样。
曹穗进来时还很亲近地打招呼,“用完晚膳了吗?没有的话我让人去外面买点来,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做事。”
曹姳自认清白底气足,与往常无异,“女公子体恤,不过我等刚刚简单用过,为了避免耽误正事,不用再另用。”
曹穗看向杜馡,杜馡终于开口,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开口,嗓子都带着嘶哑,“下官也不用。”
曹穗坐在上,底下的俩人并排站立,她用了一口白水,“今日之事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一个小小的管事做不到如此地步,想要让他背这个锅,抄了他的九族都背不起。”
“我还未让貂蝉介入,便是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有什么要解释或者是喊冤的吗?”
这话对着谁说的,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杜馡缓缓向曹穗鞠了一躬,头低低地埋着没有抬起,曹穗的眼神一下子冷下来,柔和的面庞更是冷峻。
“此事乃下官疏于管教,险些酿成大祸,请女公子责罚。”
杜馡说完话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不知曹穗到底作何想法。
曹穗语气失望,“你要和我说的,就这些?”
杜馡起身,眼神微微往下看,没有和曹穗对视。
沉默代表一切。
曹穗撑着脑袋,悠悠地叹了口气,“你我共事这些年,应该明白这个说辞有多让人无法相信吧?”
杜馡:“下官愿辞官。”
听到这个说辞,曹穗莫名地好笑,也直接笑出声来,杜馡可能不明白曹穗为何笑。
曹穗笑完了才开口,“辞官算什么大事吗?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以死谢罪的话来,到底是我想得太严重了些。”
杜馡望向曹穗的眼神像是在看奇怪的人,眉间不自觉地聚拢,“若是只有以死谢罪才能抵消女公子的愤怒,下官愿意。”
曹穗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嘴里的话冷酷至极,“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死者为大,若是战死沙场在我这倒是能罪减少一等。出了事想要用一死来百了,在我这是行不通的。不仅解决不了问题,我还得加上一条畏罪自杀的罪责。”
杜馡没想到曹穗说得如此直白,还如此不忌讳。
曹穗迎着她的目光,“你的语气是知道怎么回事,但不打算告诉我,还是坚持让我浪费人力物力去查?”
杜馡动了动嘴唇,“是下官对不起女公子。”
对不起三个字是最没用的三个字。
“好。”曹穗这个字说出来,旁人也摸不准她的心思。
杜馡被带下去看管着,曹穗自然没有动私刑的想法,曹姳还站在那,见她沉默着,不由劝道:“女公子莫要因为杜馡一人的不知好歹而伤心,她既然做出选择,后果就要让她自己承担。”
曹穗摇摇头,否认她是因为杜馡的行为伤心,问道:“你说此事是杜家借她的手,还是杜家和她一块做的?”
虽然结果都大差不差,但曹穗还是想清楚,杜馡到底是在被杜家利用后沉默着包庇,还是一开始便同流合污。
曹姳哪里能知道杜馡一开始初衷,她只能说:“在她现却没有告知女公子时,如何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
曹穗赞同她的说话,京兆杜氏在世家中可不算小人物,杜馡的反应让她确认,果然不只是邺城的仓库出了问题。
世家大族居然还贪图这些大利,曹穗讥讽道:“虽说杜家的根基在长安,因为董卓之祸损失不小,但没想到居然沦落到如此不入流之举,他们很缺钱吗?”
若是买卖盐铁马匹就算了,居然沦落到偷卖棉花,不过此举其实危险性较小。
毕竟若不是曹穗心血来潮,只要来一个意外的火灾,有些账自然而然就平了。
就算是她怀疑,想要调查出来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去。
曹姳想了想,“杜家,若没有其它重大开支,确实不用如此铤而走险。”
缺钱肯定不至于,虽然是人就不嫌钱多,但杜家弄这么一出,也确实让人不理解。
因为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曹穗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这种世道要大笔的钱,总不至于养私兵吧?”
曹姳都被她的话吓一大跳,毕竟这个猜测简直是让杜家只能以死以证清白。
曹穗瞥见她的表情,笑道:“我随便说说而已,当初动作作乱那么好的时机都没想过养兵自用,现在不是自寻死路嘛。”
她是真好奇杜家拿这笔钱去做什么。
曹穗今晚暂时是没办法按时回去,杨修过来时她的屋子里乱糟糟的铺着东西,随意扫了一眼都是各处棉仓的记载,这会儿是要大翻旧账了。
“小谷送到阿母那去了?”曹穗都不用抬头就能听出杨修的脚步声。
杨修小心地越过地上铺着的账目,“都出了问题?”
曹穗:“不知道啊,没有实地去核对,暂时没办法确定。我只是好奇,这批棉花流到什么地方去了。”
杨修看着她一边看一边做笔记,“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曹穗停下笔,揉了揉酸的眼睛,“看出杜家在找死。”
这么大体量的棉花要流入市场不可能悄无声息,除非买家不在曹魏的地盘。
要么北地的异族,要么南边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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