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多买几个吧。”纳尔逊叫住他,又掏出两枚,放在杰克手心,“剩下的就是小费了。”说罢拎起箱子向房间走去。
不得不说,暑假的旅行只顾着和亲人们待在一起了,纳尔逊并没有注意到旅途中的各种设施,他推开门,看到阳光穿过宽敞的舷窗足以把整间房间照得亮堂堂的,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放下行李,纳尔逊并没有着急收拾,而是推开门走了出去,他锁好门,径直往楼顶走去。
可能是登船的人还不够多的缘故,楼顶的平台上没有几个人,纳尔逊站在靠岸的扶手边上,解开扣子、敞开衣服感受着潮湿中戴着一丝咸腥味的海风,瞅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码头上的栅栏已经被撤了,航运公司也换上了更结实更朴素的舷梯,开始正式地检票,底下的人虽然多,看起来也乱糟糟的,但实际上秩序井然,并没有发生什么想象中的事件。
“还有一个小时船就要开了。”一个同样在楼顶是吹风的男人走到纳尔逊身边,他背靠扶手,一半的重心都沉在空中,他握着一柄烟斗,叼在嘴里深吸一口,含了一会儿,又吐出三个规整的烟圈,他们往天上一边飘一边扩大,直到消散在海风中。
纳尔逊扭头望向他,旁边的男人胡子拉碴的,披着一件皮大衣,里面是一身穿了很久的水手服,他应该就在这艘船上工作,纳尔逊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不由地皱了皱鼻子,趴在扶手上望着码头上密密麻麻的人,“来得及吗?”
“必须来得及,你不按时走,总会有人撞上来。”男人抽了口烟,却被呛得咳嗽起来,他生气地抓着烟斗在扶手上敲打着,丝毫不顾及落到楼下甲板上的烟灰和烟丝,“破烟草……我是这艘船的大副,你可以叫我杰克。”
他又从口袋里捏出一点儿烟草塞到烟斗里,用脖子夹住大衣的领子挡风,费劲地搓着火柴。
“杰克?你也叫杰克吗?”纳尔逊笑出了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递到杰克大副嘴边。
“你还会抽烟吗?”杰克大副叼着烟斗凑了上来,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认识小杰克吗?”
“就是他送我去房间的。”纳尔逊点点头,盖上了打火机的盖子,“这是个纪念品,我不抽烟,但是我很喜欢它。”
“确实,设计很独特,应该是防风的,很适合海上。”杰克大副专业地点评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到码头上的人群稀疏了很多,只剩下了舷梯下拥挤的几十号人,还有较远的地方一个44的方阵。杰克大副给纳尔逊讲了很多海上的趣事,详细介绍了船上各个位置的分工,让他大开眼界。
“他们是什么人?是军人吗?”纳尔逊伸长胳膊,指向方阵。
“哪些人?我看看……”杰克大副眯起眼睛望向码头,不一会儿就转过头来,“你可一定要避免和他们接触,他们不是军人,是伦敦来的精神病人,不知道送去欧洲做什么……不过你应该不会和他们打交道,他们的负责人是不会让他们出门的。”
杰克大副又很快用一些海上特有的粗话骂起公司来,骂他们给这趟班次塞来这些危险分子,骂他们是趴在海员身上的吸血鬼,诅咒他们的船全部沉到海里……眼看着他的话题越来越危险,越来越邪乎,纳尔逊赶忙制止了他。
“别这样,我们还在这艘船上呢。”他拽住杰克大副的袖子,“说起来,叫杰克的人可能天生就和大海有缘,我已经认识四个和大海有关的杰克了。”
“谁?”杰克大副又往烟斗里塞了点儿烟丝,捧起来大口地嘬着,一边饶有兴致地问道。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杰克·斯派罗,一个叫杰克·道森。”
“他们是什么人?也是海员吗?”
“不是,他们是小说里的人物,一本海盗小说,一本爱情小说。”
“怪不得我不认识他们,”杰克大副咧嘴轻声笑起来,用自嘲地语气说着,“毕竟我少读书。”
他又往码头上瞅了一眼,磕掉烟斗里的烟丝,直起身子戴好水手帽,“我得去甲板上了,晚点记得下楼吃饭。”
“再见。”纳尔逊脱帽告别,望着空荡荡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海员的码头,走向楼梯一级一级往下跳,船身又震动了一下,纳尔逊能够听到沉重的铁链被缠上绞盘的摩擦声,以及通过铁链传导到岸上的,船锚剐蹭河床的声音。
“呜——”
当汽笛声响起的时候,纳尔逊以及躺在浴缸里津津有味地看着房间中的广告了,他的床上散落着几张地图、一份报纸还有一个笔记本,最上面的一张描绘着目的地为波兰的北海海运航线。
“这可能是这艘船最后一次走这条航线了。”纳尔逊摇摇头,把头埋在水里咕噜咕噜吐着泡泡,水中的声音变得模糊而又魔性,“毕竟要打仗了。”
忽然,浴缸中的水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它们整体前移,几朵水花溅到浴室的地面上,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都没入水中。他扑腾了几下,从浴缸里站起来,走向镜子开始擦拭身体。
船开了,等到下次靠岸,就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精神病人?
伊卡洛斯号行驶在风平浪静的北海上,巨大的烟囱冒出混杂着雪白蒸汽的浓烟,绘出一条连接海面与水面的线,船尾的螺旋桨“噗噗”地努力工作着,使得船尾的海面泛起浑浊的涟漪,有些破坏了这番海天一色的景致,不过相对的,这也让这幅景色愈发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