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饭前,明明将天香兰摆满了石床。此刻,却是一朵花都没有,只剩枝干。花香味还在屋内萦绕,桌子上的棉花球,四腿朝天,肚子鼓鼓,一副吃撑的表情。
苏芷秋赶紧上去,将兔子从桌上抱起来。抚抚它的背,说道:“吃撑了不能躺着,要出去运动运动。”
四耳兔点点头,苏芷秋便将它放到地上。齐慕言神色有些复杂,他看了眼兔子,又看了眼苏芷秋,没有言语。
“孟天明不是说,棉花球最喜欢吃天香兰么。你一下子采这么多,它都吃撑了。”苏芷秋当然明白,齐慕言为什么这么做,她心里甜的很,只是嘴上故意不说出来。
“以后出门要上锁,这兔子一点也不通人性。”齐慕言悻悻的坐在桌边,喃喃自语。
苏芷秋没有说什么,而是来到床边故意深吸了一口,说道:“还是很香啊,这花被棉花球嚼过之后,留下的香味更浓郁了。”
齐慕言见状,走过去,从背后一把搂住苏芷秋,说道:“我不想放你走,但是我更不想让你涉险。”说着将下巴压在苏芷秋的肩头。
她没有第一时间挣脱他,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还是让苏芷秋有些不知所措。脑海中不知为何竟浮现出,那画中红莲的背影。
被齐慕言这样抱着,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背影和红莲很像吧。想到这儿,她掰开他的手,往旁边撤一步。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们之间要保持距离。这样,不合适。”
齐慕言有些疑惑,他以为苏芷秋那样不顾危险的救自己,已经说明一切。她跟红莲一样,是喜欢自己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拒绝。
“这屋里的气味很好闻,我很喜欢,这石床今天就归我了。你还去前院吧。”苏芷秋下了逐客令。
齐慕言还要说什么,忽听到外面子靖的声音传来,“魔君,如意镜的下落有线索了。”他知道不好再多停留,便转身出去。
坐在空旷的内室,苏芷秋竟有些失落。她的心情很复杂,虽然心里,对齐慕言的示好很是受用。尤其他刚说的那句:不舍得自己,又不想让自己涉险,回想起来,心里甜滋滋的。
但一想到这些,都只是因为她是红莲转世。便又觉得有些酸楚,很是不爽。她在吃味,吃自己前世的味。烛影翩翩,思绪绵绵,这个夜注定是要难以入眠。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一遍遍的涌现这几天发生的事。算了,还是赶紧离开吧,去一个正常的地方。魔君府真的不适合自己,留在这里,是注定各种事端不断。还是跟天明去凌云山,在那里,才能真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理清思路的苏芷秋,开始慢慢的有了睡意。这一夜,她又做了个关于红莲的梦,她看到了红莲为什么自寻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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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你已满十八,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了。”说话的人是一个蒙面黑衣人。从红莲的这边望去,那人额上的皱纹很深。右边的眉毛中有一颗黑痣,很是明显,清晰可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好似在刻意的改变声音。
“你是你义父,肖青云,从木棉村捡回来的。他赶到时,整个村子已经被屠,屋舍均已烧焦。有人将你放进木桶,扔进井里。肖青云发现你的时候,你早已奄奄一息。
木棉村因万年木棉而得名,村民视神树为己命,世代守护。木棉树根每千年可凝出一枚红丹,相传红丹可续人阳寿,使垂死之人起死回生。
十八年前,魔族女君难产,急需木棉红丹续命。便派人去索要,村民不给,招来杀身之祸。整个村子,一百多条性命,一夜屠尽,唯独剩了你,在井中独活。
后来肖青云将你带回凌云山抚养,直到现在,十八年了。当年那些杀戮,都已成云烟。只是,有一件事,我想让你知道。
齐慕言,他就是魔族女君当年难产,诞下的那个男婴。魔族就是为了他,屠了木棉村全村。你的父母和全村一百多口,皆因其而死。
他之所以能化生出凝魂丹,也是因为当年的魔族女君,给他服下木棉红丹。你若是嫁他,便是对不起你的族人。杀了他,取了凝魂丹,用他的血献祭木棉村的一众老小,才是你的使命!
所有的木棉村族人在生下来之后,都会在右肩处,烙下木棉花痕,用来证明守护者的身份。你的养父,肖青云,便是那魔族女君的相好,他之所以养你,便是因为愧疚。
木棉凝出红丹之事,便是他透露给魔族女君的。若不是肖青云,你的族人便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他也是你的仇人,你要杀了肖青云和齐慕言,为你的族人报仇。
十八年了,你是木棉村唯一的希望。地下冤魂有知,你是他们最后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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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秋在一阵憋闷之中醒来,她体会到了红莲心中的委屈和难过。那感觉像是一块巨石,从梦中带了出来,让苏芷秋很不舒服。
肖青云于红莲有养育之恩,岂能那样轻易就一刀两断。这十八年来,他像亲生父亲那样,对红莲无微不至。别说是杀肖青云下不了手,断掉这份父女之情,对红莲来讲,都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至于齐慕言,红莲是那么的爱他。可是这灭族之仇,她怎么能轻易放下。正如那蒙面人所说,如果就这样装作毫不知情的,与其厮守终身。死后,怕是都难以面见九泉之下的木棉全族。
这种憋屈的情感,苏芷秋从未体会过。红莲正是在这万压之下,选择结束一切。苏芷秋忽然有点恨那个梦中的蒙面人。他在红莲心里,植入仇恨,埋下绝望。拿走她的一切,包括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