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负面情绪因为黑夜的氛围加持蔓延地更加肆无忌惮,不过瞬间就烽火燎原般侵蚀了她所有的理智,某些被尘封的记忆开始不断叫嚣,好像要一举冲破时间的封印,妄想不受束缚不顾后果的发狂释放。
可所有的翻江倒海不过只是她一个人的演出,没有陪演也没有观众,因为搅乱她心绪的罪魁一眼都没有看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哪怕是一秒都没有过多停留。
时间静止,心脏回落,掌控理智的一窍终于归位。
她原来忘了,她已经很久不是席英了,如今她只是江笙。
江笙替席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自作多情地演绎了一场感情饱满又激情迸发的默剧,未免有些可笑。
她也真的笑出了声来。
到了这里,她也是真的累了,别人的闲事她也不想管了,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包括她自己。
回到住处,有人给她留了灯,万家灯火有她一盏。
穿着睡衣的陶晏趴在餐桌上已经睡着了,桌子上扣着碗碟,江笙上前贴了贴,已经凉透了,看样等了很久。
她轻手轻脚揭开,盘中的菜色一看就热过好多遍了,她看了眼安静趴着的侧脸,叹了口气。
今天虽然没吃晚饭,可现在却没什么食欲,但她还是将饭菜端进厨房热了一遍,叫醒了熟睡的人。
“陶晏醒醒,吃了再睡。”
被她叫醒的陶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她时有一瞬间的怔松,“你回来啦!”惊喜的模样溢于言表,可惊喜过后好像又想到什么,又赌气地把头撇到一边不看她。
江笙知道,这是嫌她回来晚了,又不接他电话和视频,想起来是要生气的。
二十四岁的陶晏她不知道怎么相处,可十岁的少年陶晏她确知道怎么哄。
江笙将手边的袋子递给了他,开始还赌气当看不见,可是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摸摸用余光瞥了瞥,看不到里面装的什么。
见笙笙笑着摆着碗筷,陶晏皱着眉,沉下眼,后来实在忍不住还是板着脸拆开了袋子,
是他上个月在伦敦和笙笙逛街时看了好几眼非常想要的无人飞机!
“笙笙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满眼的惊喜再也压抑不住,陶晏捧着崭新的飞机开心地叫嚷起来。说好的要生两个小时的气早就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江笙看他手舞足蹈喜形于色,一点都没有以前含蓄温润的模样,十岁的陶晏以前也不是这样啊,江笙总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养歪了。
“你怎么买得到这个的,最后一个不是被人定了么?”
看着jsg一脸星星眼的陶晏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己,江笙心情不错,撑着下巴,懒懒地说道:“嗯,我提前帮你订的,今天刚到,就是为了等人送这个,今天才耽误这么久,小没良心的还要生气?”
陶晏眨巴眨巴眼睛,真的信了,抱着袋子无辜的内疚样,让本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江笙突然笑了起来。
纯真真的可以治愈一切。
可惜她骗了他。
“姐姐不生气了,那陶晏宝宝是不是可以乖乖吃饭了?”
“别叫我宝宝。”本来还杵在高兴中的陶晏一听到这个称呼,脸立马又板了起来,很是抗拒。
“那叫你什么?”
只见陶晏抿唇想了一会,才严肃道:“就叫陶晏!而且我比你大三个月!你也不是我姐姐!”
看他认真的样子,江笙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好,你最大,叫你哥,大哥!”
可是陶晏还是不满意,只听他咕咕哝哝,“我也不要做你哥。”
“那你是我祖宗,来,祖宗吃饭。”
陶晏还想抗议,可是换到江笙板了脸,他这才乖乖放下飞机,开始吃饭。
看着终于乖乖吃饭的陶晏,江笙算了算时间,三月份第一件事了,她正好带陶晏回伦敦复查,避开舆论高峰。
又想到陶晏的外公外婆昨天正好跟她聊到想带着王女士去美国看一看是否还有治愈的希望,直接表明希望陶晏能跟过来。
听说老两口将老家的房子和地都卖了,看来是打算在国外扎根了。
江笙理解,国内毕竟不安全,六年前的事其实算起来还没真正了结,他们怕陶晏再有个什么好歹。
哪怕她不放心将陶晏交给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却也没有回绝的道理,毕竟不管在法律上还是情感上他们才是陶晏正经的监护人。
看着吃完饭正玩的兴头上的人,江笙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解脱好像没有,不舍也不多,可毕竟两人相依为命六年,说他拖累她,又何尝不是他支撑着她,互相依靠互相取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不舍呢。
“陶晏,你还记的姥姥姥爷么?”
陶晏抬起头看着她,摇头又点头。
江笙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记得从前的,只记得现在她灌输给他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哀叹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摆弄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望向她,“笙笙希望我好起来?是因为不喜欢这个我么?”
这话让江笙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情感上,以前那个陶晏跟她不过君子之交,虽帮过他,她也心存感激,仅止步于此。可能曾经有那么一瞬间的朦胧心思,可早就绝于萌芽之前。
而眼前的陶晏,更像是她亲手养大的,从懵懂无知到带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在最难的时候两人相依为命,感情也最深,这种亲厚是她除了最在乎的亲人没人能比得了的。
可本质上他们却又都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