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还有别的手术患者的家属,医生朝他们望了望,但是许多人都避开了医生的视线,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容易做的决定。
而卢诗臣却挣开了李松茗的手臂,看着眼前的医生:“可以抽我的,”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和小思没有血缘关系。”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爆料”,那医生显然愣了一下,犹豫地说:“这……”
卢诗臣说道:“抽我的血,有什么情况我全权负责。”
眼下的情况当然不是去深究这背后的隐情的时候,而且卢诗臣自己是医生,即便因为当年的绯闻如今低调无比,但也是鸿洲医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当然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于是那医生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跟我来吧。”
李松茗自从听见卢诗臣说“我和小思没有血缘关系”就怔住了,看着卢诗臣跟医生走了,还无比震惊地站在原地,依旧无法置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凌思……和卢诗臣没有血缘关系?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李松茗此刻无暇去消化突然获悉的这个巨大秘密,只是茫茫然地想着凌思不是卢诗臣的亲生女儿这件事。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一个护士扶着卢诗臣出来,卢诗臣原本就白的脸愈加的苍白,唇上几乎已经没有一点血色。李松茗急忙迎上前去,扶过卢诗臣,和护士说了一声谢谢。
虽然护士说卢诗臣抽了太多血最好去休息一下,但是凌思的手术没有结束之前,卢诗臣怎么可能会去休息?他依旧执意坐在手术室外,等待着凌思出来。
“卢老师,喝点牛奶吧,你刚刚才抽了血。”李松茗将一盒牛奶递给卢诗臣。
以凌思失血性休克到需要输血的量,需要的血恐怕是不少的。所以,在卢诗臣去抽血的期间,李松茗出去了一趟,去给卢诗臣买了一盒牛奶,还特地拜托店员加热了,捂在手心带回了手术室外。
但是卢诗臣显然并没有什么心情喝,他将牛奶接了过来,在手上拿了片刻,不知不觉间将牛奶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又专注地盯着手术室门口,双手交握在膝上,焦虑地挠着自己的手背。
李松茗想要让卢诗臣放松一点,于是想和他说话,但是因为脑海里一直想着刚才卢诗臣去输血之前,突然说出来和凌思的关系,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凌思她,不是你的……”
凌思方才发现卢诗臣对自己的监视之后,在愤怒之下说过卢诗臣不是她爸,李松茗一直以为那是凌思说的气话,小孩子情急上头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很寻常。
却没有想过,原来凌思真的和卢诗臣没有血缘关系。
而卢诗臣显然也很清楚这件事情,但是不论是当年同性恋身份曝光之后面临的“骗婚”等指责,还是李松茗一直看在眼里的他对凌思的担忧关爱,都证明了卢诗臣似乎从来都无疑澄清这件事情。
但是此刻显然并不是适合问这种问题,李松茗的话没有说完就没有再说了,他在心中寻找另外的话题,但是卢诗臣显然清楚他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轻声说道:
“她当然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卢诗臣说,“DNA又不是唯一的亲属关系纽带。”
然后又是漫长的沉默。夜色医生,旁边的手术室的手术一场一场地结束,有的家属喜极而泣,有的家属沉默无言,还有的家属嚎啕大哭,最后一切都归于宁静。手术室外的等候位上只剩下了李松茗和卢诗臣。
“你今天怎么在派出所?”无比安静的等候区里,卢诗臣突然问。
卢诗臣终究还是问起了这件事。
李松茗沉默片刻,然后说:“是云诲,我那个表弟……他卷入了纷争,我过去处理的。”
“那凌思呢?”卢诗臣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在派出所遇到凌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李松茗刚刚在派出所看笔录的时候上蹿下跳的心脏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暴露了出来——他的的确确地隐瞒了卢诗臣,尽管是出于凌思的请求,但这样说的话,仿佛将责任推给了凌思一般。
卢诗臣没有等他解释,他大概是相当了然凌思的个性,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是凌思不让你说的吧。”
“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是我的错。”李松茗说。
他伸出手去,指尖在卢诗臣的紧紧交握的、骨节发白的手上悬停片刻,然后终于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或许是因为刚刚抽了许多血,卢诗臣的手极其的冷,李松茗方才被加热的牛奶温热过的掌心,似乎无法温暖卢诗臣的手一丝一毫。
假如他不隐瞒卢诗臣,将凌思在派出所的事情告诉卢诗臣,在卢诗臣到来之前,和卢诗臣好好谈一谈,避免激化卢诗臣和凌思之间的矛盾,或许……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凌思也不会躺在手术室中。
卢诗臣应该埋怨他。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