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来,何羡愚正好看见她脸上轻淡的笑容。
他看着她,也笑了:“原来还以为你也跟其他人一样讨厌殷哥儿,没想到你竟然也肯跟着他跑出来玩儿。”
陆玖咳嗽了一声,道:“……只是恰好在家里待得烦闷。”
何羡愚看着她笑而不语。
“我原本还以为,江殷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没想到倒是有你们三个好友。”陆玖慢慢道。
何羡愚咬了一口小鱼干,笑道:“因为殷哥儿是个好人。”
陆玖微愣:“为什么?”
“我们四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呢,从小就比旁人都吃得多些,因此明明同岁,我却比旁人都胖许多。旁的小孩儿看我长得胖,于是都骂我是肥猪,动辄打骂,我因为性格柔弱一直不敢还手,后来,是殷哥儿帮我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通通打跑。”回忆起过去,何羡愚的脸庞浮现笑容。
“我们那时候都才四岁,殷哥儿出手帮我打跑那些人的那天,他就说,咱俩都是一个人,不如做朋友吧,于是,我就有了第一个朋友。”
当天从何羡愚的话当中,陆玖方才知道他们四人之所以能够玩在一起的缘由。
江殷因为身份特殊,在京师当中受尽冷眼,后来又被送去蛮真充作质子三年,凤鸣府的世家大户的人素来对他避之如瘟神;而何羡愚因为天生长得比旁人胖些,幼年时常受欺负;沉默寡言的容冽虽是翁主之子,只可惜父亲却是罪臣,家中门庭仅仅依靠母亲的身份支撑,容冽倚靠翁主之子的身份在京师之中勉强生存,但看不起他出身的却大有人在。
四个人当中,只有徐云知的名声稍微好一些。他出身正经仕宦人家,父亲在翰林院任职学士,虽然官位不大,但也足够体面。
江殷与何羡愚来往最早,四岁就认识了,而后是容冽,徐云知则是先跟何羡愚交好,后来才勉强同意被何羡愚带进四个人之中的。
陆玖默默听着何羡愚的诉说,心中对这四个人抱成的团体有了新的认识。
最开始见到何羡愚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受到江殷的威胁,才忍辱负重地跟在江殷的身边当跟班,把江殷的话当圣旨。
原来,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这四个少年,或多或少都是旁人眼中的异类,是旁人眼中的失败者,他们因为幼年的羁绊团结在一起,互相给予温暖和善意。
听完何羡愚的话,她也更加肯定了一点。
现在,十五岁的江殷可能的确是个放鹰逐犬、整日打马过街无所事事的少年,但他绝不是众人所说的残暴纨绔、心狠手辣。
正因为他自小就是异类,自小就受到排挤,自小就明白旁人冰冷的眼光扎在身上有多难受,所以他才会对同样遭受歧视的何羡愚与容冽如何温柔,才会用平等的目光去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朋友,保护着他们。
陆玖心底暖意渐起。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江殷时心底产生的疑问,一个遭受了排挤与漠视的人为何会在母国存亡的关头站出来呢?
那一定是因为,在黑暗之中,有这些温暖的手支撑着他。
正因为身处黑暗,所以才更珍惜仅有的一点微光。
江殷与徐云知打闹了好一阵,猛地回过头来,撞见回眸望着自己的陆玖。
他朝她扬起笑容,然后放开徐云知追上了她身旁:“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陆玖的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他面孔:“我哪儿看你了?”
“喂,阿愚。”见陆玖不搭理他,他又转过去揽住何羡愚的肩膀,挑眉道,“刚才看你们俩说个不停,是不是在说议论小爷我?说实话不杀!”
何羡愚咬着小鱼干朝江殷讪笑:“我们可没议论你。”
“真的?”江殷不信,佯装威胁地看着何羡愚,“跟我说谎可是要被咔嚓的。”
说着手一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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