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总骂累了,话锋瞬间从无逻辑无尺度狂放型无缝衔接成了直戳人心:
“生意上拼尽全力没有错,但因为生意产生的冲突也不是啥深仇大恨,大不了下次遇到这个人就绕道走,再不济想办法暗地里坑回来。
这个圈子很小裙带关系复杂,人人都活得小心翼翼,因为老板、因为客户、甚至因为利益,谁都不能保证时刻坦荡。
再说人家凭什么对你坦荡,你是他大爷吗?”
是,我当然不是谁的大爷,但他们也不是我大爷,凭什么我被欺骗,被伤害就得忍着!
林烨不服,死咬着下嘴唇,怕一个不慎,心里话就漏了出来。
……
余总似乎也疲惫了,声调骤降:
“peter找我了,说z的项目出了意外后,他们尽全力弥补了,你却坚持要杨斌走人。
财年末,你拿这张单掐着他的脖子,他惹不起你,怕节外生枝啥都认了。
财年末结束,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约我,坚持要求把你换掉,否则,下一年他们tea所有的单子万通都别碰了。”
林烨眼底一热,径直说道:“我辛辛苦苦张罗近一年的时间带他们入局,他们却两面三刀串通蓝思玩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不是他们干的,peter我认识多年,是个敢干敢认的人,若真是他的人干的,他也绝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搞得鸡犬不宁地非要和你这个后辈较真…”
余总声音里的疲惫就快溢出来了。
林烨的眼睛突然模糊了,愤怒、委屈、不服在她心里原地化为了一把名为“无能为力”的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心肝脾胃——
她不仅洋洋得意地干了件蠢事,还留下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当年入职时,阴差阳错地,是余总亲自带她跑完的手续,她在林烨心里是有像“家长”一般隆重的位置。
一种在意的人对自己失望被自己拖累的强烈挫败感蛛丝般将她缠绕、裹紧,就快让她喘不上气了。
她恨不得余总即刻开掉她,让她马上滚出这个被她视为家一样的团队。
……
不知过了多久,余总在电话里长长叹口气,缓缓说道:
“我认真想了想,你回来吧!正好公司签了一个新的产品,你回来做产品总监,a厂的生意先避一避。
这几年,你在外面也不容易,总部资源用不上,全凭一番孤勇,回来也好,我可以带带你。
生意你看着办,只要不对原厂你都可以遥控,厂商这边的人,你暂时交接给谢天和王玲。
你也别急,人总是要成长的,我不怪你。”
林烨的眼泪哗地淌了下来。
那天的大雨,夹杂着犹如可以劈天撼地的雷电,瞬间反噬,让她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