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真瞬间有种不是主人,而是佣人的错觉。
“这种玩笑不好笑。”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漂浮在半空中,有种抓不着的飘忽感,他希望这只是个恶作剧。
陈宝珠笑了,看他似乎没反应过来,抬抬手,身后的保镖自觉去厨房为他准备饮品。
“没有牛奶,少爷。”
“那就温水。”
陈宝珠漫不经心吩咐,欣赏自己白皙细腻的手,并没有看许小真:“看来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地位,也不知道延野和我订婚的消息。
大概是觉得你不重要,所以才没有通知你,别介意,他向来就是粗心的人,但是我不能不讲礼数,有些事也需要跟你说清楚……”
“够了,我们在一起七年,我相信他,他不可能和别人结婚,”许小真打断陈宝珠的话,定定地看着他,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无论如何,他相信顾延野,相信他在这段感情里是专一的。
从过去到现在,许小真从来没想过和别人在一起,他相信顾延野也一样。
七年,这个数字连陈宝珠都诧异了片刻,他以为这个beta只是他未婚夫一时兴起包养的。
这么久还没腻,他该说顾延野专情好呢,还是薄情好?
七年身边都是一个人,七年的感情却还能毫不在意对方转头和别人订婚。
不过这不重要,一个十八区来的beta,能攀上他们这种人家,这是不敢想象的殊荣。
陈宝珠可笑地看着许小真,接过保镖递来的温水,抿了一口,放下,轻声指责:“没礼貌,主人说话你不该插嘴……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在一起七年,他就会娶你了吧?像他这样的alpha,只会找家世相当,能为他提供助力的oga结婚。
我的父亲是议会议员,也是新一任帝国商会会长,或许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陈宝珠倚在沙发靠背上,抱着胳膊,翘着脚尖,面带微笑,从下往上,目光轻飘飘在许小真身上刮了两圈,就是这样轻飘飘的眼神,能带给人极大的羞辱感,好像不是个人,而是作为一个物件被赤裸裸地打量,挑剔。
但许小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站在那儿,脊背挺得直直的,迎上对方的目光,惹得陈宝珠轻笑了两声。
许小真被极大的不安裹挟,长期以来一直被他刻意忽略,奋力追赶的东西忽然摆在眼前,他不想再面对这个人,于是打开门,抬手示意他:“如果拿不出证据一直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话,就请出去吧,我的家不欢迎你。”
陈宝珠真没想到,对方是个硬骨头的犟种,正常beta在听到他的家世后,早该谄媚地恭维他了,许小真却敢赶他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精致的脸蛋勾起一抹厉色:“你要证据?好,我给你。”
他当着许小真的面拨通顾延野的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陈宝珠换了个语调,柔声说:“延野,订婚戒指有些问题,明天能陪我再去试一次吗?”
那边寂静片刻,传来顾延野的声音:“可以,时间地点你定。”
然后便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许小真不至于连顾延野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一开始的笃定和信任,在此刻显得滑稽可笑,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并把他扔进了焚烧炉里。
他挺直的脊背,随着话筒那头的一句“可以”,彻底弯了下来。
许小真的大脑嗡鸣,先是一阵空白,扶着椅子才不至于跌倒在地,接着灵魂好像被从身体里抽出来,扔在风里,被搅动得粉碎,疼痛细细密密传遍全身。
陈宝珠轻蔑的眼神,许小真后知后觉感到耻辱和痛苦。
那不仅是一个oga面对beta的轻蔑,也是一个正室面对丈夫小三的轻视。
他像一株失去水和空气的植物,迅速枯萎,肉眼可见的狼狈。
周围的一切迅速在他眼前褪色,变成颓废的黑白。
陈宝珠语调重新变得温柔,忽远忽近灌进他耳朵里:“我来这里呢,也不是让你离开延野的,毕竟以你的身世,能攀上顾家,过这样的日子,想必付出代价不小。
我是个很温和大度的人,alpha在外面养几个情人也情有可原,今天来只是告诉你,要守好自己的本分,摆正自己的位置。
一个玩物,不要恃宠而骄,我允许你的存在,你应该感恩戴德,不要想着爬到我头上,否则我处理你,延野也不会说一句不好。”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递给许小真。
但许小真眼神空洞,脸色苍白,紧握着拳,止不住地打摆子,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抬手接过来的动作都做不出。
陈宝珠扬起手,请帖被拍到许小真脸上后,吧嗒落在他的脚边。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桌上的曲奇记得尝尝,是延野父母那边的厨师做好送来的,味道不错。”陈宝珠如愿看着许小真颓败的表情,轻快起身。
顾延野的未婚夫来去自如,入户大门被“砰”一声关上的时候,许小真像是噩梦初醒,猛地激灵,倒在地上。
地砖冰冷的温度刺穿他的皮肤,冻结他的骨髓。
许小真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好像装死,真相就不存在。
周延,给我一个理由吧,告诉我都是误会。
他把痛苦杂乱的情绪揉成一个球,禁止它们扩散蔓延,怀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蜷缩起来,把头埋在臂弯里。
……
顾延野挂断电话,觉得莫名其妙,临近订婚,才突然发现戒指不对?陈宝珠的脑子是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