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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拜殿下所赐，白家村百人老小无一生还，殿下可有愧疚？”

我不知是谁在发问，那声音甚是凄厉，分不清男女，像是一人质问，又像是万人同时发声。

扼住咽喉的手不断用力，沈霜客用扇子直接将骷髅的头打下来，骷髅双手仍不见松劲。

我只觉脑中像是东西炸开一般，疼得眼前发黑，偏偏喘不上气来，只软软地推了两下骷髅身便昏死过去。

那之前质问我的声音并未停止，甚至声音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我在黑暗中无处可躲，纵使遮住双耳也无计可施。

“够了！”

黑暗中像是有人用力抓我一把，氧气猛地冲进肺腑，我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息起来。

扶着我的沈霜客脸色堪称锅底，白无门坐回到轮椅上，膝上还放着几本破破烂烂的书。

“殿下……”

白无门想要过来查看我的情况，被沈霜客一把挥开。那一刻我竟从沈霜客眼中读出了杀意。

沈霜客将我护在怀中，紧绷的身体像是随时都能了结白无门的小命。

我倒是没想过自己受伤会让沈霜客这样紧张，但眼下也绝不能怪罪白无门。我本想开口叫沈霜客冷静，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急忙拉沈霜客的袖子。

沈霜客垂首看我一同比划，冰冷的手指在我脖子上碰了碰，道，“无事，出了幻境会好。”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本想示意沈霜客放开我，沈霜客却不做理会。我用了些力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想说什么偏偏又发不出声。

白无门被沈霜客推开后就一直没有靠近，我问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白无门也不再露出轻松的笑容，只是礼节性地说，“多谢尹公子担心，颜无事。”

他这样说，我却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得无事。被掐的生疼的脖子暴露在寒风中疼得更加厉害，我想过去看看白无门的情况，却被沈霜客拽住衣领提着往回走。

沈霜客本就高我半头，又比我健壮许多。这架势就像是拎小鸡仔。

我抓着他手挣扎，沈霜客冷冷道，“尹脉你就这么喜欢找死？”

我哪有？

我气得瞪眼，那是我找死吗？我是速度快得过骷髅，还是力大如牛？何况白无门还遇险在先，我怎么可能作壁上观。

白无门催着轮椅跟在后面，道，“尹公子，这个幻境因你而生，是困住你心中所思所想最好的枷锁。若非你有心让自己涉险，不然这幻境万般只会对着我一人。”

“什么意思？”

“我让白无门去找你，本想让他代替你进入幻境。没想到失败了。”沈霜客可能是看我实在闹腾的麻烦，便解释道，“这幻境是白无门曾经的故乡，你的幻境因他而起，重返故地，幻境中的人本应只注意到他一人，却因为你的执念现在幻境中对白无门不满的人全都转移到你头上。所以这下你也不用担心白无门的安危了。”

话说到最后带了些许讽刺，我只当耳旁风。

我被沈霜客扔回白无门屋里，身上寒意半天未散。白无门照常去见父亲，又回来生火。

我披着被子缩在床上，看白无门拿着结冰的砚台放在桌上，又去摆弄炸毛的毛笔。

白无门从进了屋就明显松懈了不少，看我好奇就解释道，“白家村贫苦，祖上鲜少有中举人的，鄢朝改革科举，广纳贤才，纵使无法入朝为官，却也可以考个举人光宗耀祖。颜幼时在村中还算不错，村长答应会借颜书以求出路。只是村里书籍贫乏，借给了颜，旁人就没了机会，所以才会出现刚才一幕。”

“那后来白家村怎么了？”

我哑了嗓子，比划半天白无门却装看不懂。

沈霜客给我弄了热水让我喝，我怕他还要找白无门算账，只能暂时不问。还刻意挨着沈霜客近些，关键时刻能拉一把是一把。

“尹脉，你再偏袒白颜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他扔出去自生自灭？”

没想到沈霜客这么不讲理，我抓住沈霜客衣袖不让他真把白无门扔了，又腾出一只手比划，“脉何时偏袒？白坊主身体不便，你不照顾他也就算了还将他弃于危险而不顾。”

“看来当年没直接杀了他，还是我妇人之心了。”

这话我虽然听不懂，看沈霜客表情，却知道这次沈霜客是真动怒了。

似懂非懂

我这算是和沈霜客新仇旧账加一块儿了。

沈霜客说完就不再理我。

白无门拿着呲毛笔学习，一会儿还要给他父亲看。若是不合父亲的心意，白无门还要在外面被罚跪。

我本想帮他又模仿不来白无门的字迹，只能守着碳火一边取暖一边愣神。

沈霜客说幻境因我而起，那之前被我一股脑烧掉的书就是白烧。我回忆起王姨出现的那天，我虽然到书架上拿书，却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当时也只是想要随便拿一本对王姨唬上一唬，现在看来确实不是王姨引我们入幻境，而是我以王姨为媒介，把大家引入了媒介。

就像这次，幻境以白无门幼时经历展开，应当与上次那样有冤。只是这次的被害者从王姨变成了画江坊坊主白无门，他就算想要害我，也不可能真得和沈霜客抗衡。

我老实呆到入夜，白无门去看望父亲，又拿了几碗没什么菜叶的干饭回来。

我没什么胃口便只接过把碗放到一边，随口问道，“我能不能出去一下？”

白无门看向沈霜客。沈霜客没好气道，“你又不是囚徒，去哪里关我们什么事。不过不要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