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本王说的并不矛盾,她精神不正常,谁知道在鬼叫些什么?”萧景崇说到这里,面带愤怒,转过头来指责立阳长公主,“长公主,不要怪本王说话不好听,安宁郡主这个样子,放她出来无异于是害人害己!”
“王爷,慎言。”立阳长公主抬起头,短短几个时辰,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属于老人的暮气萦绕在她身上,配上她此刻死寂怨毒的眼神,显得整个人有些可怖。“安宁前些日子的确是害了怪病,可是这几日整个人已经逐渐精神了过来,她吵着要出门看戏,点明了要去王爷的六合戏楼,我这才放她出去的。敢问王爷,什么叫害人害己?此刻请王爷坐在这里说一说当时的情景,只是耽误些王爷的时间而已,我孙女失去的可是一条性命!”
“立阳长公主,切莫动气,就算安宁郡主从栏杆上翻下去时,雅间当中只有王爷一个人在。可是王爷是什么身份?自然不能够凭简单推测,就定他的罪。”顾元洲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走到立阳长公主身旁,为她亲自奉上一杯茶,说出的话落在萧景崇的耳中,却颇有火上浇油的意味。“安宁郡主的遗体还躺在仵作房里,长公主要不过去看一眼吧?”
“翠竹,扶我起来。”立阳长公主的声音有些凄厉,原本站在门外的翠竹闻言走了进来,将她扶起,跟在官差的后面准备朝仵作房走过去。在经过萧景崇旁边时,立阳长公主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过头去看着萧景崇的侧脸,一字一句道,“梁王殿下,你知道的。老身今年六十有八,眼瞅着没几年可活了。为了大齐,我失了儿子,仅剩下安宁这么一点血脉,如今也不明不白的被人所害。倘若让我知道害死安宁的真凶,老身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一定要扒下那人的一层皮!”
“长公主同我说这个做什么?究竟是谁害死的安宁郡主,便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返还给他吧。”萧景崇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转过头来看立阳长公主一眼,只是盯着顾元洲,笑的有些阴森。“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王偏就不相信,这世上,人为的事情当真能做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若让本王抓出来,究竟是谁主导了这一切,不用立阳长公主动手,本王便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元洲站在原地,笑的意味深长,“既然王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下官也不能不信啊。只是咱们办案讲究的都是一个证据,还请王爷细细回想,究竟是有哪些东西能够证明王爷的清白呢?”
“本王自会找到。”萧景崇冷冷的看着他,说完转身便走。
顾元洲知道,自己根本留不住梁王,可是他要做的也并不是要将梁王留下来。梁王说的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是,自证清白这件事情,从古至今就不是件容易的活计。就怕查着查着发现自己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凶手,甚至翻出自己另一桩更大的过错,那该怎么办呢?
“顾大人,陪老身去一趟仵作房吧。”立阳长公主直起身子,转过头看着顾元洲,“大人是太子殿下的伴读,顾家又忠于太子。老身相信,倘若这事情当真与梁王有关,顾大人一定会秉公直言的,是不是?”
“长公主放心,那是自然。”顾元洲没有否认她这番话,“长公主,想必来的路上您也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听了个大半,下官和王爷之间的说辞究竟谁更可信,待公主到了仵作房,看到了安宁郡主,自然也就明白了。”
仵作房位于大理寺的一角,现在天气还没热起来,所以许多尸体都没有及时的处理掉,此刻聚集在一起,让这里无端生出一股阴冷的感觉。顾元洲走在前头,亲自为立阳长公主引路。那扇薄薄的木门被人推开,湿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立阳长公主看着躺在石台上的被白布蒙住的躯体,强撑着让自己走了过去。
或许考虑到安宁郡主女子的身份,旁边的仵作是个难得一见的女仵作。立阳长公主看在眼中,心中对顾元洲的说辞又信任了几分。
“掀开吧。”立阳长公主说道。
盖在尸体的白布被人掀开,露出了安宁郡主瞪大的双眼。翠竹被这景象骇地后退了一步,立阳长公主却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有些细纹的双手抚摸着安宁郡主脸上深红色的掌印,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梁王在说谎,他打了安宁。”立阳长公主沙哑着嗓子,转头冲那女仵作说道,“还有什么?你还看到了什么?”
“回公主的话,从表面上看,安宁郡主是因从高处坠落导致的死亡。可是草民刚刚查验了郡主的遗体,除了脸上的巴掌,还有便是郡主死前像是有被用强的痕迹。”女仵作陈述道,“当然只是些许痕迹,并没有真的得手。”
“知道了。”立阳长公主打断她,从她听到安宁赤身裸体的从高处坠落之时,从她听到当时房中还有梁王在场之时,她便已然能预想到,萧景崇那个畜生会对她的安宁做些什么。
“另外,恕草民斗胆。”那女仵作有些迟疑,抬起头看着立阳长公主,“郡主生前,可有服食过白玉散?”
哪家的公子?
“白玉散?”立阳长公主冷眼看着她,“你说的,可是寒食散?”
“是,但也不是。”那女仵作接着说道,“寒食散的功效,想必长公主已然知道。这东西从前朝流行,害死了不少人,已经被朝廷在明面上禁止流通。至于那白玉散,乍听起来与寒食散功效一致,所以一开始许多人都会以为只是寒食散套了个别名,方便售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