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对,这狗剑灵一定是存心要为难她!
迎上地面少女愤愤的目光,少湙笑得开怀,不紧不慢打了个响指。
闻悦怀里的剑颤动起来,她吓了一跳,尖叫出声,下一瞬又意识到是在夜深人静时分,忙咬住下唇抑制声响,双手同时死死抓住剑柄,被晃悠悠带上屋顶。
一屁股坐好后,她拍了拍胸脯压压惊。
“你都不感谢我让你轻松上来了吗?”
少湙凑近了些,手指抚了抚壶口边缘残留的酒渍,垂眸问道。
闻悦冷笑两声,“我谢谢你……大爷!”还是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真要说的话该你谢谢我知道不!”闻悦双手撑着檐上,仰头数着星星,身旁人干冽温暖的气息混着山间秋夜独有的凉意包裹着她,还怪舒适的!
她细细数着,“得亏我心善啊,愿意大半夜不睡觉陪你在屋顶上吹冷风,不然你就只能一人孤零零在这儿喝闷酒喽,你说是不是该谢我?”
少湙嗤笑。
闻悦也不跟他客气,捞起他身旁放好还未拆封的一坛酒,她提至跟前先是指尖点着壶身,仔细辨认上面三个褪了色,以至于有些模糊的烫金字。
“——海棠……醉?”
“这字不是你写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嗯……这字跟你不像。”闻悦举着壶身,对着少湙看了又看,最后下结论。
虽然她还未曾见过少湙的字迹,但就是下意识认为他的字应当是飘逸随性,亦或是张狂遒劲,和他人一样,总归不应该是这样清秀方正。
少湙闻言轻笑,把玩着小巧的酒壶,向来噙着不近人情笑意的眼底破天荒流露出几分温情怀念。
“这海棠醉是我很多年前一个朋友酿的酒,字也是他亲手写的,”
提起旧友,他唇角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酿制海棠醉需取入秋时半熟未熟的海棠果和提前收集的早春春雪未融时海棠花晨露,再用灵力封存埋在海棠树根下沉淀数年,麻烦得很,也就他整天无所事事爱捣鼓他这些东西。
他平时可宝贝得不行,可惜还是让我给找着机会挖走了大半。等了几千年,可算让我喝上了啊!”
少湙晃了晃酒壶,听里面的佳酿撞壁发出的清响,还颇为自得。
“虽然他取的名字俗气了些,味道还是不错的,你尝尝如何。”
闻悦听着,属实无语了些,顺走了人家宝贝的酒不说,还好意思嫌弃名字取得不好,可人家“海棠醉”多仙气一名啊。
但毕竟她现在是吃人嘴软,拨开酒塞大饮一口,浓郁独属与果子的清香扑鼻,争先恐后钻入鼻腔。
果香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酸涩味,清凉的酒水入口醇香,初感受是酸酸提神的生果味,随之而来的则是清而甜的果味儿。
好酒!
闻悦眼睛瞬间亮起。
不愧是千年佳酿啊,没有她往常喝的白酒、药酒啊那种卡嗓子眼儿的涩感,一口下去满嘴海棠清香,但却不失酒的醇味儿。
这种果酒应当是不醉人的吧,闻悦猜测。
仗着自己酒量好,干脆拒绝少湙“这酒醉人,少喝点儿”的建议,并嗤笑着放下豪言,她可是千杯不醉的。
她酒量确实不错,几坛下肚在凉风吹拂下大脑都还能保持清醒,少湙都不由侧目。
等睡意开始侵袭,在酒酿的作用下,闻悦整个人就有些晕晕乎乎了,抬手软绵绵揉了揉额头,只觉犹如置身云端,浑身轻飘飘的。
少湙这才慢悠悠开口:“你真要趟这趟浑水?”
来了来了。
闻悦放下手中东西,用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捧脸,让自己精神些。
嘁,她就知道他今晚是要问这个,还跟她绕这么大个圈子,欲擒故纵!
她揉了揉额心,长叹一口气。
“明知故问!”
今日之事着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哪怕这几日都没寻到半分妖物影子,他们几人也只当此地潜伏着的妖祟力量太过强大,也没往其他方向想过。
没想到,没想到……
竟t然是李舒羡故意以发现妖物踪迹为诱饵向玄天门递出求援信,只为骗修士前来。
闻悦对此表示心情很复杂。
也从她的控诉中大概理清了事情原委,和少湙所言差不了多少。
二十载春秋前,前大祭司暴毙,他的徒弟王茂,也就是如今的大祭司,顺理成章地接任了他师父的职责。一改他师父之前低调节俭的作风,将原本五年一次且形式简单的祭祀大典改为一年一次,还行隆重之风。
刚开始,村民都信奉崇拜山神,也都乐得配合,更别提天灾确实少了不少,年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好。
只是渐渐的,大典开始越来越奢华,还强行增收了贡赋,村民不满之声多了起来,他们山里人虽没啥文化,也都心思简单淳朴,但并不是傻子,明眼一瞧就知道有人在拿他们当韭菜割,但憨厚善良的本性让多数人选择忍气吞声,只有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去找大祭司要说法,然而他们家人没等到他们回家,只在第二日在后山发现几具嘴被缝起来的尸体。
众人愤怒,可却惧于大祭司的能耐。
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在古藤村,甚至连都鲜少下山,因此自然而然不知道世上除了普通人还有修士,修士之间还有品阶差异。他们只知道大祭司抬手间便可引得狂风大作,都默认了这是神迹。
此后,哪怕再变本加厉,这些一辈子都在劳作的村民都只能越发辛勤,在农忙时节天不亮都赶去下地干活,只为凑够朝廷税收和贡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