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钦天监便选定皇帝大婚各项礼仪举行的黄道吉日以至吉时,时日就定在二月十八。
日子定下来之后,宁阳便被命为送嫁命妇,以孟茹的娘家人常过府陪她,并为她操持嫁妆。难得的闲暇便给她说说诸葛锦旭总是偷溜进王府的趣事,开始时孟茹还有些惊讶,后来想想诸葛锦旭对自己做过的事,也便信了宁阳不是哄骗她。听得多了,她有时还能笑上几回。
纳征那日,皇帝亲命的正副使节来到敬德殿前跪听皇帝宣布的“以礼纳征”的诏令,然后三跪九叩,率仪仗从东华门出,抬着丰厚的大礼前往孟家府邸。二百八十八抬精心打造的龙头大抬里满满当当的金银古玩、东珠簪翠、珊瑚玛瑙、琳琅玉佩,另有大渊的宝马,大夏的宝剑,大周的织匹,从孟府花厅正堂摆到了门外。使节亲自将凤玉交与孟茹,三跪九叩,大礼三呼千岁。百姓们纷纷驻足围观,皇帝聘忠良之孤女为后的美谈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二月十八,大婚那日,孟茹身着大红织金云龙祥凤礼服,九龙四凤冠,点珠翠,披九色垂织金云龙文霞披,腰挂凤玉,手执七寸玉古圭,由宁阳带着的一众命妇陪着端坐与闺阁之中,她仍是觉得恍然如同梦境。
礼官带着金册、凤印来到府上,宣读迎娶皇后的制文,宫中礼官引导她至拜位前三跪三拜,接过金册凤印。吉时一到,孟茹在宁阳等人的服侍下再披上龙凤同合袍,戴上大红的瑞凤盖头,坐上十六抬的凤舆大轿向皇宫进发。
一路上,宁阳带着文康二位王妃,四位一品国夫人、四位郡夫人、二十位朝中命妇乘车随行,凤轿由銮仪卫以及皇后仪仗领着过东街大道,一路铺着红毡,由礼部、内侍府大臣在前,御林军在后,打着牌子,吹锣打鼓自东华门而入。
与此同时,街上贴出皇帝诏书,天子大婚,天下大赦。百姓见了欢呼同庆,燃放鞭炮一路送皇后仪仗至东街尾,其热闹堪比年时。
这日,宁阳与诸葛端云都在宫中用了喜宴,两人很晚才回到王府,第二日一早便又盛装入宫拜见帝后。百官于朝上跪贺帝王,命妇们入中宫大殿跪贺皇后,行三跪九叩大礼。孟茹身着大红的礼服头戴凤冠坐于中宫大殿之上,命宫人高呼免礼。宁阳起身,缓缓抬眼望去,只见得孟茹端坐着,宽大的袍子把她的脸蛋儿衬得极清秀,她面容依旧冷淡,眼底之色却也平静,唇角甚至还有些微微浅浅的笑意。
宁阳见了垂眸暗叹,不免有些感慨。脑海中一年前上元节在上林庵上遇见的道姑似乎还犹在眼前,如今大殿之上坐着、位主中宫的女子已是另一重身份。
人生如梦,人生如戏,也不过如此。
直到离了宫,回到王府,宁阳仍是沉浸在这番心情里很难解脱,诸葛端云回来见她如此,便叫下人退下,坐于她身旁问道:“何事如此?”
宁阳笑了笑,说道:“今日拜见皇后娘娘,有些感慨罢了。”
诸葛端云见她垂着眸,唇角微微弯着,神色有些怅然怀念,不免微微扬眉,说道:“有话便说,何需瞒着本王?”
宁阳微微抬起眼来,柔柔地笑道:“宁儿知道这话不该说,女子既然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了。可是……可是这些日子在孟家陪皇后娘娘,见她凤冠霞帔嫁入皇家,身边却连个亲人都没有,难免觉得她孤单可怜。心里难过之时,便就想起父皇来。今日见皇后娘娘坐于中宫大殿,富贵已极,却不知为何感叹起人生如梦来。心中思念父皇和外婆亲人的念头便越发重了起来。”宁阳摇了摇头,眼竟有些红了,说道,“不过,女子嫁人,自古便是如此。宁儿也不过触景伤情,想想也便过了,还望夫君莫要笑话……”
诸葛端云定定望着她,只把宁阳瞧得当真有些不好意思,这便起身笑着要去看儿子。诸葛端云却先站了起来,说道:“回北关之前,不如且先去趟大周探探亲吧。”
宁阳闻言愣住,许久才笑道:“夫君莫要开玩笑,此事岂是说着玩的?况且大周大夏本是两国,岂是想去探亲便去得成的?”
诸葛端云说道:“此事自当请奏皇上,你甚少有何心愿,为夫自当叫你达成。”
宁阳闻言一愣,望着诸葛端云,许久,眼眶一热,竟流下泪来。
她不知诸葛端云怎样与皇帝请奏的,大约十日后,诸葛端云下朝回来,对她说道:“自你嫁了本王,从未有空带你出游,这番咱们便一路游山玩水,先去大周探亲,再由大周赶回北关,所走的便是你出嫁之时的路线。”
宁阳闻言愣了许久,张着嘴儿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诸葛端云看她一眼,哼道:“怎么,不高兴?”
宁阳忙摇了摇头,泪珠断了线似的。诸葛端云微微蹙眉,拿出帕子在她脸上胡乱擦了擦,说道:“别哭了!难看!”
宁阳破涕为笑,扑入他怀中说道:“谢夫君!”
虽是定了去大周探亲,然而在大周的时日最多只有半年,宁阳算了算来回的路程时间,觉得探望亲人的时间最多只有十日。日子虽短,她却已经觉得知足了。
这日过后,宁阳便兴奋了起来。她忙着叫丫头们帮着准备路上用到的衣衫物件,布置马车,准备银两等等。
奶娘来说道:“王府咱们走后也得留着,刘总管得留下看着王府,另有几个管事的和丫头小厮家中在此,也请王妃把他们留在这儿。剩下的一百来人跟着一同往北关去。王妃回大周省亲,路上丫头不必多带,平日屋里的那几个就够了,再带着府中侍卫便可。剩下的随安大将军一家子带着北关大军且先回北关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