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实来讲,韶远县县衙管的越界,市舶司竟视而不见?
胡征心中诧异,市舶司何时通人情了?
陈二柱故作风轻云淡地道:“县中商队货物多在大人名下的作坊里购置,购置条件罢了。”
他学得林师爷口吻,自觉很像。
依林师爷说的,市舶司而已,管海商出海入县缴纳商税等事,但不管商队货物从哪儿买的。
海商想赚钱,一靠船二靠货,韶远县的货和船都在大人手里,拿捏住商队命脉,让他们登记填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何况,表格也不是随便瞎填,一拍脑袋就能决定。
单拿“主营业务与经营范围”这一条来讲,商队能贩卖的东西不能超出纸上所述内容,轻者罚款,重则按走私论。
每逢年中年底,户房还要抽查审核,事情繁多。
不过等市舶司的人手到位,这些事儿就不该县衙管了。
对,这会儿的市舶司人不齐,不若说大周的市舶司就没一个齐的,现在的管理条例规定还未厘清,甚至部分还沿用前朝条款。
江无眠正是借此混乱时机,插手市舶司管辖一事,事不能过分,因此他只在商队上做文章,未在“海关”之事上做限制,以防给人送上把柄。
侧厅内,江无眠正在吩咐新来的主簿核对今年县衙账簿。
新来主簿姓赵,在被新知府点成韶远县主簿时心中忐忑无比。
府衙里早已听说韶远县的主簿一职格外邪门,接连两任遭了牢狱之灾,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因此全躲着韶远县走,恨不得在府衙老死,赵主簿情非得已,被知府送来当主簿。
事已至此,只能安慰自己,韶远县知县是南康府知府的学生,有师徒之称,知府忘了谁都不会忘了知县,他跟着沾光。
打定主意要安安稳稳地当个主簿,因此在江无眠吩咐时,他恨不得将知县大人说的每一句话奉为圭臬。
之所以是江无眠在给人解释而不是蒋秋,是因为后者在给商队的账房上会计课。
年底县衙要算商税留做卷宗,谁也不想捏着鼻子算狗屁不通的账本,为方便自己,只能让蒋秋去给人上课。
账房识字会算数,只是系统地给人上个初级会计速成课,用不了多少时间。
江无眠叮嘱一番主簿要做的事,末了道:“县衙记账方式不同,赵主簿初来乍到,恐要花几日适应,拿年中账簿先练手,熟悉后再上手就快了。”
赵主簿心想,记账的法子就这么几种,左右不过加加减减而已,难到哪儿去了?
等人看到资产、负债、固定资产、流动资产、无形资产、应收及预付款项、待摊费用、存货等字词时,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回府衙去。
韶远县到底教什么啊!
江无眠嘱咐完,让人先去户房适应,陈二柱来报,胡征胡领队来了!
“江知县。”胡征打过招呼,道明来意,“不知江知县是否有意出几架水力纺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