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推测到了这一步,而再次之后的追查,花费了好一番工夫——因为欧洲其实并不是我的主场,我只能依靠一些残存的人脉,把一些碎片化的消息拼在一起。”
布里奥妮的思绪瞬息万变。
无数种可能性在她的头脑里运转,像是某种压缩又爆炸的气体。她沉默着,奥黛丽也沉默着,汽车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布里奥妮,我认为这东西在某一个国王手里。”
“英国的吗?”
“不,应该不是。”奥黛丽摇了摇头,“我收到的用词是国王。”
国王——
和国王做交易,并且如此胆大地骗了过去,证明他们有极大的信心能够摆平这件事——更重要的是,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布里奥妮就连马歇尔这种卖官鬻爵的人都对付不了。
“所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布里奥妮靠在椅背上,眼神逐渐飘忽,“我无能为力,只能忍气吞声。”
这是一种相当纠结、相当拧巴的状态。
布里奥妮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只算是半个人格。无论是勇气还是尊严,智慧还是努力,一切都只做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彻底沉溺于怯懦、自卑、随波逐流与迷信中。她拥有澎湃的反抗的精神,却又禁锢在某种强大又不愿逃脱的规则当中,理所应当地成为奴隶。布里奥妮心想,这么看来,她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起码我们知道了谁是敌人,不是吗?”
布里奥妮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奥黛丽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转换了话题。“今天有个读者问你,下一本书打算写什么——你是怎么回答的?”看到布里奥妮好奇地看了过来,她才解释道,“那会儿我去了后台,没有听见。”
“下一本书啊,下一本书我想写一本更宏大的小说。《赎罪》相对来说是一本短小的小说,我对它其实并没有保佑太大的期待;但是下一本,我决定写长篇。”
“写的是你的故事吗,泰利斯女士?”坐在最前排的男生举手问道。
他席地而坐,牛仔裤洗的泛白了,上面泼溅了几滴油彩。
布里奥妮深思几秒,“其实我觉得,所有作者写书,总会有一些影子写的是自己。”她并不否认男生的提问,“而这一点也许在我身上更加明显。世界上只有我才能够彻底了解自己的想法,能够准确分析出各种情感的动机,因此我笔下的所有人物的情感活动,或多或少都有我的影子。”
“泰利斯女士,你认为作为作家最重要的是什么?”男生接着问。
显然,他持续的发言让其他人有些不满。
“我并不觉得我有资格在对这个职业指手画脚。但是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认为是行动,写起来,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布里奥妮笑了笑,“你的任何缺点、偏好,都必须要通过实践才能暴露。”
“所以,布里奥妮,我很期待你的下一部作品。你有没有什么大纲,我想先读一读。”奥黛丽问道。
布里奥妮托腮,“我打算写的长篇小说,结局还没有想好,或许你过几年就能看到了。”
“这也过了太久了吧。”
“是啊,得等很久才行。”
布里奥妮呢喃着。
她打算把和汤姆·里德尔斗争的故事写成书,但是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故事。并且,结局从现在的角度看,并不是确认的,布里奥妮也没有信心能活到这场战争结束。格林德沃那次,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冷漠的看客;但是这一次,她被卷入斗争漩涡的正中央,连挣脱出去的可能性都没有,窒息又绝望。
“但是说实话,我不想再读悲剧了。你的悲剧写起来有一种绝望的残忍感,我说不出哪一个瞬间是悲剧的开端,因此挽回悲剧的可能性也就荡然无存了。”奥黛丽深深地叹口气,“这一次是以死亡作为结局,但是下一次,我不好说你会写出什么样的残忍结局。我害怕了。”
“是吗,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吗?”
“我不清楚。”
布里奥妮沉思片刻,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天才的想法,“如果我写两种结局呢?都放在一本书里,让读者来选择。”
汽车停在斑马线前,天色渐深,奥黛丽把太阳镜从鼻子上取了下来,放回眼镜盒里。
“坏主意。”她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内容。”
“或者,我把结局交给人物自己。”布里奥妮说道,“和大仲马一样,我有时候真的觉得,笔下的人物是真实存活的,他们出现了自己的意识,只是借用我的身体演绎了出来。”
“所以,你的新书,你演绎得出来吗?”
布里奥妮的笑脸逐渐变淡了。
“我认为大魔王会消失,但是与此同时,他手下的双面间谍同样也会死去。死因:信任与怀疑。”
这种理所应当的结局,已经在她的大脑里推演无数次了。
布里奥妮想,这大概是属于自己的结局。
魔法市场
“校长,我想从六月份开始请假。”
布里奥妮躺在纽约的沙发上,忽然回忆起那一天。
布里奥妮和邓布利多请假时,他正在给魔法部写信——主要是有关于傲罗们的提议。食死徒无视规则杀人不眨眼,但是傲罗们却因为各种规定束手束脚,形成一种可笑的尴尬局面。邓布利多始终认为,一切规则都应该为了社会服务,因此他在努力通过自己的方式,劝说尤金妮娅·詹金斯解除“不可饶恕咒”的限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考虑到邓布利多有插手魔法部的嫌疑,会让这件事情更加难办,但是邓布利多还是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