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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他说完这句话,便见礼离开了。夕晖输给了他的火色绯袍,败下阵来,沉到宫墙以下。

整座齐宫,晦暗又凉意滋生。

华冷萧立,身后几个侍女嗫嚅不敢上前。尚衣局已吩咐绣女开始赶制嫁衣了,一样凄艳如流火的颜色,帔在身上,她便也和他一样引火自焚,直至为皇室将骨骸化为齑粉。

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她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傻、那么怯懦。

她明白一切,也并非相信所有人,她只是,抱有一丝悬念,独愿信任他一人而已。

在命途之终,渴盼从他手中借一盏灯,引渡她到忘川彼岸。今生不过奈何桥,不饮孟婆汤,来世依着念想,再来万千红尘里寻他。

红尘寂寞啊。所以她要早一点,再早一点,早早遇上他。

可她遇见他还不够早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他一直忽视她的心思,所以直到二八年华,他还是对她三度见礼。

华冷自哂。

他这么凉薄,等有一天遇到命里比他还凉薄的人,就能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心头的滋味了。

只是那时,她早已不在了。红颜枯骨,这些分悭缘薄的憾事,谁又耐烦听呢?

当晚赵谦率龙骧军从宁州西阳河郡班师回朝,因在西城大退魏军三百里,驭下战马的蹄音都踏着骄傲的鼓点。

赵谦赵将军更是高居马上,人虽风尘仆仆,那马却银辔金笼,十分威风。马队中间护着两辆油壁车,一乘坐着中书令王岚,一乘坐着枢相段楷。

两大权臣坐镇西城,一为督军,一为参谋,运筹帷幄。这场退敌之战持续两月,便因魏人粮草难支而主动撤兵了。

魏人退向更北的腹地,那里地势开阔,坡地绵延。若能攻下,极适宜开垦耕种,劝课农桑。

可南人之师并不善战,虽有退敌之策,并无乘胜追击、一举歼灭之能。不得以放虎归山,大军顺势折返,美其名曰“退敌”,实则却有心存忌惮,望而却步之嫌。

但无论如何,大齐上下,天子和勋贵都重脸面,面子上,必做足十分功夫。是以大军才入建康城,将帅均已接到封赏敕令,大将军、枢相和中书令更是被连夜宣入紫极殿的配殿清风殿,接受天子的抚恤和褒奖。

飨宴少不了歌舞,尤其今夜,边靖意味着国宁,国宁意味着百姓安泰、国祚延续,君臣得以纵享荣华。

舞乐是对荣华和安乐最直白的礼赞。

南思在偏殿梳妆,胭脂匀面,额心贴花钿。

今夜她的一袭长裙足有九重幅,旋开时若榴花次第绽放。她藏三尺绫于舞袖,抛出后能同时击响南北两面鼓,鼓点相谐怀中瑟,弦歌再衬曲中音。

这是两日里教坊司不断重复排练的《塞下曲》和《舞马词》,为的便是今夜献给凯旋而归的重臣。她闭起眼肢体就能复现枯燥乏味的动作,无甚新意。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她今日的发髻,她往时都将鬓发辫成小股小股的垂散肩后,曼舞时青丝如泻,若流风之回雪。

今日,她却学着教坊里的姐姐们,梳作了仙人髻。巍峨而不失飘逸,宛如瑶台神女。

乌黑光滑的发髻上还缺一枚饰物,她打开妆奁,零星的几支宝钗步摇,是她入宫时带进来的体己。

再有,便是王伶新赠予她的那支扇头笄。形制古拙,汉白玉温雅端庄。

她拣起那支笄,玉片上沾染的微微凉意很快在她指腹摩挲间变得温润而泽。她对着铜镜,将笄郑重地插进乌发里。

镜里的少女杏眸雪腮,青髻红裙。今年过了年,她就不是十五岁了。闺中女子最慎重的东西,她一样样失去,这支误打误撞的笄子,就许它恰逢其时,潦草度过岁末寒冬罢。

南思抱瑟随一众乐伶献艺于东台,鼓声笃笃,管弦争鸣。曲调里,多了金石相击的飒然豪迈,闻之似画角声断,雁渺长烟。真到了塞上,燕脂夜紫,折戟沉沙,而奔马声若惊雷,旌旗鼓罡风。哀而不伤,大气雄浑。

金风玉露(五)

殿堂宾主尽欢,几觞酒下肚,真如旗开得胜,山河一统。大齐所向披靡,再无后顾之忧。

适时南思红裙旋绽,弦声促急,博得四座掌声。但很快,他们的欢笑和畅谈融进美酒里,一觞接一觞,长夜未央,永不见底。

王氏父子坐在上宾位,正对着齐天子和依偎在他身旁的沈贵妃,沈贵妃娇美的葱指尖儿拨弄着水晶盘里几粒葡萄,撕开浓紫的外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她拈在指尖,喂进天子嘴里,丰盈的汁水顺着她的指缝流淌一手。

她不用帕子,而是将指尖轻轻含入樱口中嘬着,蔻丹掩映红唇,情态别提有多销魂。

她含一阵,又如常剥起葡萄来,故意剥得很慢,天子的目光却一直追随她指尖的动作,连台上的歌舞都懒怠去看。吊足了胃口,沈贵妃方才喂他一粒葡萄作为补偿。

香艳的场景铺陈在广殿明堂上,朝臣皆羞于觑看,纷纷于心中腹诽沈氏红颜祸水。

王伶手中铜觞里的酒液只被他抿去浅浅一点,从南思登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一直离不开她。

很快,当他看见南思发髻上熟悉的玉笄时,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紧接着,胸膛内涌入异样亢奋的喜悦,令他不得不举杯饮一口酒稍作镇压。

她戴起了那支玉簪,到底是承认了他这个人,还是仅仅只是承认他是“王家哥哥”?

他一直深深凝望着她,如果她离得近,就能看清他瞳仁中忽而哀伤忽而欣喜,忽而守得云开,又忽而怅然若失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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