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烨。
原来他就是江烨,皇太孙江烨,那个而立之年都未到便撒手人寰的人。
陆瑜前世的丈夫,她前世的夫兄,那时节京师之中的高岭之花,所有少女们恋慕的少年郎——江烨。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还叫嚣着的江炜一瞬间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栗抖:“兄……兄长!?”
江烨披着冗长的鹤氅,迈步越过江炜,朝陆玖一行人的方向走来。
他从容行走的姿态极其优雅端庄,每一步的动作都像是被规矩牢牢框定好了的,十分地合乎规矩。
他披着鹤氅,背后恰好映了一轮庞大的月亮,行动间,姿仪也恰如一只云中鹤。
鹤自月晕中来,霜翎不染一丝尘埃,举手投足,仪态高华,清贵无双。
看他的第一眼,陆玖便明白了京师之中恋慕他的少女为何会多如牛毛,这样如璋如圭、仙姿玉貌的人物,孰能不喜?
江炜十分害怕这位嫡兄长,一见到他便如老鼠见到猫,原先对着江圆珠与江殷的爪牙顿时乖乖收起,小心翼翼地道:“兄长……”
江烨的锦靴停落在江殷等人身前四五步的地方,他并没有先回应江炜恐惧的问安,而是对着江圆珠莞尔微笑一拱手,姿态依旧清贵华雅:“江烨见过皇姑母。”
在江烨靠近的一刹那,陆玖明显地感觉到,除了江圆珠,身旁江殷容冽等人的神情顿时都冷了下来,就连何羡愚这个素来对人笑脸相迎的,眼睛里也没有一丝笑容。
几个人之中,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徐月知。
在江烨靠近的一瞬间,她如临大敌一般攥紧了双拳,浑身栗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憎恨与凶狠是陆玖此前从未见过的。
江烨的出现,似乎让气氛冷却凝固了。
徐月知目光憎恨地瞪着他,想要冲上去,却被身后的何羡愚一把抓住了手腕制止下来。
何羡愚安慰状地对着徐月知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未曾说。
“方才的事情,我都看见了,让皇姑母受惊,是侄儿的不是。”江烨开口说话时看着人的目光透着温和柔软,给人一种邻家兄长的无害感,“江炜的事情我会处理,请皇姑母不用担心。”
江圆珠听闻江烨的话,立即摇头笑道:“……无妨,既然你来了,我便放心交给你处置。”
江烨朝着江圆珠微微颔首低头,露出一截少年人白皙纤长的鹤颈:“如此,江烨便心安了。”
“兄长,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他们先……”江炜被江烨带来的侍卫如扣贼一样扣住肩胛与双臂,听见江烨要处置他,慌忙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
江烨听见,什么话都未曾说,对着江圆珠微垂下的脖颈从容恢复成笔直,他眼波一动,回首,一双乌沉的墨玉瞳仁淡淡向着江炜扫去。
就那轻巧的一记眼风,迅速让江炜闭上了嘴。
江炜不敢看江烨那双雾沉沉的眼睛,慌乱失措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吐出辩词。
“今夜中秋宫宴,皇太孙怎的此事方才入集英殿?”在场气氛十分古怪,江圆珠为化解,只好淡淡笑着同江烨攀谈了两句。
江烨唇畔携着笑意,肩头还残留月华,听了江圆珠的话,他轻淡地收回了眼神,目光流转回来时,对着人已是一张温和谦雅的笑意:“父君身体不适,东宫当中许多事务还需我主持,今日是以来迟。”
“方才席间父皇也提起,倒是我忘了。”江圆珠笑了笑。
江烨对江圆珠微一颔首:“既然如此,我带江炜先一步离开,姑母请便。”
江圆珠客气道:“也好。”
话毕,江烨披着鹤氅意欲先行,身后的侍卫们押着江炜,跟随江烨前行。
陆玖站在江殷的身后,看见江烨准备从他们身前经过。
恰时,远处一阵风拂过。
陆玖腰间松松系着的一条手绢恰好被这阵风吹落,飘落在了地上。
那一方绣着栀子花的手绢不偏不倚停落在江殷与江烨的跟前,与二人相隔距离都十分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