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立点了点头:“那段旭父子呢?”
“随军押回长安,再做处置。”
戴着冕冠的陆天立看着有勇有谋,几乎靠一己之力,在长安做了那么多精细谋划的陆易安,现在却为了那个女人失了底线:“务之,你知道将主将和兵马一起押回长安会有什么后果吗?”
陆易安仰头看着明天就是平成帝的父亲:“知道。”
陆天立已带了丝怒气:“知道还敢?”
陆易安毫不退让:“我认为可以一试。”
陆天立看着和他年轻时截然不同气质,但眼神一样狠厉的儿子,微微叹了口气:“这些事,后日再议。明日登基大典之后,就要在太极殿册封你为太子,衮冕已送到了东宫,你也去试试吧。”
陆易安又行了一礼:“阿耶,今后我还住在国公府,明日我会提前两刻到东宫穿衣,此次进宫是特地来给您禀报一声。”
“你每日都要到太极殿协理政事,怎么还能继续住在国公府?册封大典之后,东宫也不能一日无主。”
“阿耶,我自有分寸。待我把处置好一切,就立即搬到东宫,请阿耶准允。”
陆天立看着陆易安俯下的身子,对着正欲开口的陆夫人微微摇了摇头。他在陆易安的眼里,看不到对大业终成的喜悦,更看不到他以及对皇权的渴望,但又有满足和淡然,这是陆天立始料未及的。
陆天立声音低沉,已显龙威:“那好,你先去东宫看看,顺便试试衮冕吧。”
“谢过阿耶阿娘。”陆易安再次行了礼就出了太极殿,陆夫人脸上终于有了些暖色。
陆易安去了东宫,他看着这华贵的宫殿,外面却是层层宫墙和道道宫门,他都觉得压抑,更何况是心性自由的宋常悦。他还没捕捉到她的心,就这么把她关进更小的笼子里,她只会更快的消沉。
他怎么舍得。
“小姐,快来喝了吧,药都快冷了。”宋常悦趴在圆桌上装死,绿柳在旁边喊了好几次了,她也不起来。
“你出去吧,我来。”绿柳听着身后带着笑意的清朗男声,才发现陆易安已经进了屋。
“明日登基大典之后是新太子的册封仪式,然后新帝和新太子会带着文武百官去文庙拜祭。”宋常悦听他说“新太子”,似乎明天会参加册封仪式的不是他,虽然还趴着没动,但已经被他吸去了注意力。
陆易安看着她不再松弛的肩膀,嘴角也擎了笑:“之后我就回府,带你去看你阿耶阿娘。”
从过几天变成了明天就能回宋府,宋常悦不会在这个时候扭捏,她打着呵欠坐起了身,仿佛刚刚是在打瞌睡。
陆易安端起了药:“这药苦不苦,没尝过怎么知道呢?”宋常悦却觉得他说的另有深意,她懒得细想,不想被他一勺一勺喂,接过来皱着眉头喝了一小口,结果真的一点都不苦,还有一丝回甘。
等她喝完后,陆易安又给她拿清水簌了口,嘴里一点味道都没了。突然,干燥的指腹压过她微湿的下唇,迫得她微微张嘴,一颗饴糖就到了她嘴里,这个时候宋常悦却才觉得有一丝苦涩涌上了心头,她扭开了头,不想被他看见她微红的眼眶。
陆易安什么都没说,手指微微收紧了些,他转开了眼,眼睫低垂,让门外候着的红果上了晚膳。国公府的饭菜,和中午在清平乐吃的一样,都是温补的食材,但不管是色香味美哪个方面,都比清平乐的更好,宋常悦喉咙还有些堵,吃不下多少。
陆易安看她胃口不佳,也没怎么布菜,看她吃的差不多,便让人收拾了。
待屋子里又只剩他们两人,陆易安抓过了宋常悦的手,她下意识要甩开,陆易安却不放开,拇指按在她手心几息之后再拿开,没想到他只是测测她手心的温度:“还有些冷汗,你今日让绿柳伺候你去净房沐浴吧,那池子里都是引来的温泉活水,多泡也能再除些寒凉。”
“卢娘子不是说没事了吗?我去西厢房的浴桶洗洗就好了。”
陆易安低低地笑出了声:“我等会不在蜀竹院,我去书房,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他这坦然的态度,倒显得宋常悦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想起昨天晚上陆易安的所作所为,倒也不怪宋常悦担心。
待绿柳进了房,陆易安让红果给绿柳指了物件摆放。宋常悦才发现今日没见着青桔,而且房里不仅多了梳妆台,昨天在西厢房的那个四门衣柜也搬来了陆易安的房里。
净房是从陆易安房内那个被屏风挡住的通道过去,所以陆易安带着红果出门后,还关上了房门。
绿柳从衣柜里取了寝衣:“这些衣服真好看,还都是小姐你喜欢的颜色和款式。诶,这件湖蓝色大袖衫是不是跟小姐你那件一摸一样啊。”
宋常悦刚要越过屏风,转头看了看,还真是。不过她现在想的是,自己身上应该没有什么痕迹吧。之前没想到绿柳要来,她早上也没照过镜子。
她穿过通往净房的走廊,一边走一边陷入了沉思。爱和性分得开吗?宋常悦觉得是分得开的。但由爱而生的性那才是灵肉合一,和谐的性也能加深爱,就像她和段嘉沐。
反过来呢?她没思考过,因为不是她所追求的。当然单纯的性也能欢愉,她并不鄙夷,不管是男女,都可以有享受欢愉的权利。只要不超过道德伦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行。
昨天那样的状况,她已经做出了心理预设,陆易安也不算强迫她,没有突破底线,还切切实实地服务于她,就当她真找了个小倌儿,单纯的去享受欢愉。但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也是她自己预想过的后果,她用自己换了段嘉沐的平安,是她自己的决定,和段嘉沐无关,当然她也不算是对不起段嘉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