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过。
他略过水塘往前走,墙壁上不时簌簌爬过多脚爪的虫子,再往里走,愈发狭窄,他冒着腰往前挪,一路上墙壁的蛛网都被打落。看这情况,在他前面,因当是有一队人。
挤过窄口,豁然开朗,前面隐约有人声打斗。
三条五六米长的蜈蚣缠住了前方几人,钳口上偌大的带毒锯齿回回往人门面攻击,眼看几人分身乏术,赵惊鸿提剑出手,拦腰将三只巨型蜈蚣斩断。
几截蜈蚣掉落在地,翻滚扭曲着身子,甩溅出的墨绿色血迹腐蚀了墙面。一截蜈蚣头眼看气息恹恹,用力向身边的人喷射出一注毒水。
一男子突然往旁边女子身边一扑:“清月小心”。
赵惊鸿反应迅速,剑尖一撩,动作干净利落地破水划开一道水墙,挡住了这致命的毒水。
危机方过,众人惊魂未定,女子上前来。
“多谢公子搭救,且问公子名讳?”
“赵惊鸿”,他收剑入鞘,神色淡淡。
在场众人面色一变,那女子脸上有些激动,“敢问可是淮武宗赵惊鸿”。
一男子有些犹豫,上前两步道:“失礼了,不知公子来暗窟是为寻何而来?”
赵惊鸿没有搭话,徐清月上前一步,“我等乃七舍宗弟子,家父中毒,我与师兄弟来此是为寻找宦银丹,为家父入药”。
赵惊鸿看了看她,“我此行目的,与诸位并不冲突”。
几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赵惊鸿阵剑双绝,若目标一致,他们这一方人马,怕是白来了一场。
他年少成名,声名远扬,在场几人多少有些恭慕之心,有人提议道:“既如此,不若同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几人也点点头,看他决断。
人多累赘,赵惊鸿正要拒绝,徐清月赶忙开口:“暗窟往后细碎毒物众多,我们带了许多解毒护身的药。与公子同往,确有请求庇护的心思,但此间携带之物,若公子需要,也可共享”。
赵惊鸿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所寻的梵蛊分公母,公蛊受制于母蛊,若未来无定数,他想以身为囚笼,在李堂风身上多打一层保障。
梵蛊喜湿,必定在暗窟深处。徐清月几人寻得‘宦银丹’是银虫腹部的一处硬尾。几人目标一致以药开路,这里窟洞四通八达,像蜜蜂的巢穴,一个又一个不见天日的洞等着人钻。
有前人骸骨做记号,路倒也不难辨认。只是越往后走,越发安静。
行至一片空洞,终于能直起腰来,头顶向上两寸虫物躁动,什么生物一闪一闪,附在墙壁上,引出一副绝美的星空。
冯越点了火把,一时间洞内景色收入眼帘,骇得人头皮发麻。
密密麻麻一张张硬甲壳子,上面旋涡环绕,是暗窟有名的‘眼蛛’。仰头贴着脸对着人,几人骇的手脚发凉,下意识又蹲下,想离那东西远一些。
有这东西在,说明他们离尽头不远了。
赵惊鸿打了个手势往前,几人匆匆摸索着往前挪。半晌功夫,几人终于出了小洞。身后众人明显松了口气。徐清月扯了扯赵惊鸿的袖子,努了努嘴示意他往前边看。
攀爬在墙壁上,胡乱缠绕的粗壮藤蔓,一个梵蛊正在休息,那是只母蛊。母蛊尾翼呈扇形,像虾尾,没有攻击力。公蛊就在附近,赵惊鸿静静等待着。其他几人也极有眼色地不出声。
这里常年昏暗,生物大都没有视力,但听力极佳。
赵惊鸿在母蛊附近撒了些药食,片刻,母蛊尾翼振动,一只四脚的公蛊哒哒爬了过来。
公蛊的四肢肢尾极尖利,像蝎子的尾刺。
赵惊鸿瞅准时机,当即下手。为保住公蛊体内的幼苗不受损伤,他掌心对内,两指钳断了两只梵蛊用来呼唤同伴的尾翼。出手手段狠辣果决,不留余地。
公蛊受激,四肢尖刺噗嗤插进他的手背,顷刻间整个手就泛起青白。几人有些惊吓,赵惊鸿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将公蛊四肢掐断,再一一拔除。‘咯吱咯吱’的断裂声听得周围人一阵牙酸。
大家面色各异,相互看了一眼,心头都有些胆寒。
收好两只梵蛊,赵惊鸿一手运气,将手上的毒逼出来。他向四周扫了一眼,转过身拉过徐清月的手,在上面写道:“银虫味觉灵敏,噬甜”。
徐清月眸光一凛,看着他点了点头,转身写在师兄冯越手中,“拿些闽柴”。
闽柴是种甜药材,可吸引银虫。
几人躲在角落,眼睛死死盯着中间的闽柴。不多时,四周响起了动静,黢黑的藤蔓里有什么东西穿行其中。
徐清月突然有些后悔,因为那声音响在她头顶,足爪划过墙壁岩石发出沥沥拉拉的声音,足以判断出银虫是何种的庞然大物,怕是比一开始的巨型蜈蚣还大。
在场的几人其实没人见过活着的银虫,大多是典籍记载,又或者宗内药局里有被截成小段的。头一回面对这蜷曲成蛇形,数十米长的硬壳生物,几人大脑陷入了混乱。直到这条长虫一尾扫倒了躲在角落的一人,那人想来吓了许久,一时间没忍住叫出了声。
像是连锁反应,受惊的人和受惊的虫。藤蔓躁动了起来,那里面寄居藏匿着许多东西,随着领地受到胁迫,感受到危机的长虫发出振鸣声警示着附近的‘居民’。
已经暴露了,徐清月与冯越交流了一下眼神,提剑攻了上去,其他几人见状,也上前吸引注意。
银虫尾重,翻身困难,徐清月抓住这一点,瞅准机会便攻它腹部的尾翼,那底下有她父亲入药的宦银丹。